月朗星稀，寒风凛冽。
孙少卿已在皇城待了数日，不知为何，皇帝依然没有下旨让他赶赴南边。
可就在昨日，他竟接到了裴元修的信函。
信中字字句句都直指袖娘。
“祖父，若我们不能给王爷一个答复，怕是要牵连整个丞相府啊！”孙少卿在厅中来回踱步，自上次之后，袖娘已如囚禁般待在雅韵轩，他更是一步都未曾踏入。
孙少卿曾怀疑过信中所说的真假，可眼下望着桌几上的腰牌，他又不得不信。
“此等错事，断不会是袖娘做的，她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孙老夫人一双眼睛转了转，声音苍老却仍中气十足，“许是他摄政王有意攀污也说不准。”
“妇人之仁！”孙德明闻言，狠狠地瞪了一眼孙老夫人，嗓音冷冽至极，“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当年我就不同意你将府里的死侍派出去，你偏不听，眼下皇城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偏生出了这样的岔子。还好死的只是个丫鬟，若是让她得逞，这不就是平白给裴元修手里送把柄么！”
“老爷你说这话是何意？袖娘就算做得再有错处，她也是弗儿的亲子啊！”孙老夫人音量陡然拔高，出声控诉着孙德明，“你可是答应过我，无论如何要保住袖娘，你若是食言，我也就不活了！呜呜呜～”
“祖母～”眼见孙老夫人如此，孙少卿的心里也顿时涌出各种情绪，不多时心里也有了盘算，“您先稍安毋躁，眼下王爷既然先将书信交给我，必然是有意维护咱们之间的关系，若袖娘能做出补偿，或许王爷也能法外开恩。”
“糊涂！枉你还做了这许多年的朝廷命官，这裴元修行事向来不留余地，什么维护关系，他将风声透露给你，便是与老夫宣战！”孙德明神色越发凝重，沉声道，“他早就知我有意将丞相府，将孙氏族人交与你手。他此举是在警告老夫，若非以命抵命，那么你便不会有好下场。”
“以命抵命？”孙少卿对于孙德明的话略有疑虑，他很难相信，政绩卓然的摄政王会为了一个丫鬟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能让袖娘就这么为一个贱婢以命抵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孙老夫人亦是无比震惊，她心下一沉，抬手抓住孙德明的衣袖，试探性地开口，“若是太后出面，袖娘可有一线生机？”
“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孙德明拂开孙老夫人的手，厉声呵斥，“你可知如今皇城内忧外患，自长公主离世，右赤部落又蠢蠢欲动。圣上因忧思过度，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未免大权旁落，太后早就嘱意让我联系众臣拥护三皇子日后即位。若此时出了岔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三皇子？那个还比不上原先五皇子的纨绔？”孙老夫人的表情有些古怪，似是不敢相信。
人人都道原来的五皇子修宁是个皇家蛀虫，纨绔子弟。
可他那三皇兄却也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只不过每一次闯祸，皆有他的好母亲帮他收拾首尾，这才没落下话柄。
“休要胡说，纨绔又怎么样，奈何他有一个好母亲，圣上卧病，太后忧心成疾，若不是娴妃娘娘尽孝床前，怕是太后娘娘也不会好得如此之快。”孙德明扯了扯嘴角，眉眼间尽是冷漠，“眼下若非扶持三皇子，难不成还要继续供养断袖之癖的太子？”
“可？”孙老夫人抬眸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孙少卿，又是一声叹息，“若真要以命抵命，又要以一个什么样的由头？”
“你与袖娘当真再无感情？”孙德明没有理会孙老夫人的询问，只是同样将目光落在孙少卿的面上，开口道。
“我……”孙少卿原本很是愤恨袖娘所做的一切，可真要谈到她的去留，心里又多了一抹迟疑，“我……我不知道。”
如此优柔寡断的性子，孙德明早有预料，可眼下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你去与她谈一谈，看看她作何想法。”孙德明思量再三，将此事再一次抛给了孙少卿，此事也便算做他对孙少卿的一次考量，“去吧。”
“是。”孙少卿沉重地叹了口气，身上仿佛压上了千斤重担。
眼下，孙德明已将如今的形势，事无巨细地摆在他的面前，他纵使有千般为难，却仍要为了大局考虑。
【雅韵轩。】
“蝴蝶，好美的蝴蝶呀 ！芝兰，好美的蝴蝶！”
孙少卿刚一踏进雅韵轩，便远远望见在院中花丛里嬉笑的袖娘，可这寒日深秋，哪里来的蝴蝶。
“袖娘。”孙少卿脚步微顿，压住胸口处的异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奴婢问少爷安。”闻听身后熟悉的声音，芝兰连忙松开拉着袖娘的手，福身给孙少卿请安。
“蝴蝶飞走了！呜呜呜，蝴蝶飞走了！”没成想，正因为芝兰松手，袖娘整个人竟失去了重心，斜斜倒在花丛中，可出口的话却是如稚童一般。
“没事没事，芝兰一会儿再给夫人抓几只更美的好不好？”而芝兰闻听袖娘的控诉，本是镇定的面上也带上了慌乱，她向着孙少卿歉意一笑，随即转身开始柔声安慰，“夫人不是说想见孙少爷么，您看看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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