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瞪眼：“你相公又没死，再说了，我又没说治不了，吵嚷什么！”
江淮握着杨柳手，轻轻拍了拍：“没事的，先听听大夫怎么说。”
大夫道：“你这条腿，要是还想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的话，就只能把长歪的骨头重新敲断。”
“啊？！”杨柳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啊？！！”江淮咽了咽口水：“就，硬敲啊？”
大夫叹了口气，说：“硬敲，而且也考验手上功夫，得是不多不少刚刚好，把骨头长歪的地方敲断，哪怕差了一分一毫，也是不行的，唉，这事儿吧，有风险。”
大夫建议他们：“你们夫夫两回去再商量商量，决定好了再来找我。”
杨柳想把江淮扶起来：“江淮，我们先回去想想吧。”
江淮却冲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想好，我决定冒个险。”
江淮又转头对大夫说：“大夫，我治！”
杨柳急了：“要把骨头敲断，那么疼，而且也不一定会好，干嘛要受这个罪？！”
江淮叹息一声：“可是，我就算不治，也是在受罪啊，干嘛不赌一把呢？”
杨柳眼睛通红：“你真的想好了？”
江淮坚定的点点头：“嗯，想好了。”
杨柳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在江淮那双笑吟吟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治就治吧。
杨柳便问大夫：“大夫，这要花多少钱？”
大夫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决定好了，毕竟这可不算小事：“既然决定好了，那我就先同你们说，骨头敲断以后，要隔三差五就来我这里检查，看骨头有没有长歪。”
“前前后后地看诊费，药费，至少也得花个2两5钱的银子，要是后面骨头的长势不好，费用就更多了。”大夫说。
江淮皱了皱眉，居然这么贵。
之前的三天，他在驿馆手都快写断了，也不过才赚了二两银子。
杨柳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只是他的手上也确确实实不太富足。
杨柳便和大夫商量：“我们没办法一次性给这么多钱，可否先治腿，日后的看诊费用，我们日后再想办法凑？”
大夫自然是答应的，其实他瞧着这对夫夫的打扮，就像是穷苦的乡下人家，并不是大富之人。
原以为他们听到这个价格，会被吓退，没想到这对夫夫的感情倒是好，居然愿意倾家之力，来治疗这个腿疾。
大夫便嘱咐他们：“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够忍受，小夫郎，你不如去给你相公买两壶酒来，喝醉了，也好减轻些痛苦。”
家里的银钱本就不够，江淮本不想费这个钱，可是杨柳却是不听，连连答应着大夫，一个转头，就往热闹的集市跑去了。
就连大夫都感慨：“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穷苦人的夫夫也能这么恩爱了。”
大夫：“小伙子，你日后可别辜负了你夫郎才好。”
“自然不会。”江淮岂敢辜负。
遇到杨柳之前，江淮总幻想着想要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才算不枉此生。
可是遇见杨柳之后，江淮才发现，原来平平淡淡、细水长流，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让人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胸膛一热。
两壶酒水下肚，江淮确实有了头晕目眩之感，但也不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杨柳掐了江淮一把：“疼吗？”
“不疼。”江淮笑着说。
其实还是疼的，又不是麻沸散， 哪里会有那么好的效果。
但他不想辜负杨柳的一番美意。
随后，江淮被三个大夫结结实实地绑在床上，口里含着一块白布。
医馆的大夫其实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断骨再塑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罕见，须得仔细斟酌，才敢下锤。
“唔！！！”江淮表情狰狞，极致的疼疼，瞬间穿破他的大脑，让他想要大声嘶吼出来。
可嘴里有白布堵着，疼痛的嘶吼变成了垂死挣扎的呜咽。
江淮有一句脏话想骂，这几个老头子都不会先告诉他一声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杨柳在在旁边心疼的眼泪直打转，但他也知道这种紧要关头，他绝对不能打扰大夫。
杨柳跪在江淮的床头，用袖子给他擦汗：“别怕别怕，已经快要好了，马上就好了！”
杨柳想说一些趣事逗他开心，但他18年以来的人生都是苦的，实在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杨柳语言匮乏，说来说去便是那一句：“快好了，马上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这种安慰本来最是无用，可是此时此刻，在江淮听来，却犹如天籁。
每当杨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江淮就觉得，他坚持一下就好了，他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会结束了。
以至于江淮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反正等他听到那三个老头子说‘腿骨已正’的字样时，他已经疼得没知觉了。
整个人，全身上下，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断骨的第一天，不能轻易挪动，大夫便让江淮留在医馆的后堂休息。
一直到晚上，两碗药下肚，江淮才感觉疼痛略有减轻：“杨柳，旁边还有一张床，你也累了一天，去床上休息一下。”
“不，”杨柳固执的盘腿坐在江淮的床边，“我要守着你。”
江淮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最难过的时候都已经过了，我已经没事了。”
杨柳撇了撇嘴，心疼的声音都嘶哑了：“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我知道你疼，省着些力气吧，别说话了。”
江淮扯了扯嘴角，尽量挤出一个笑容来：“小夫郎，我和你一起睡，你把旁边的床并过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杨柳气鼓鼓的瞪着他，然后又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杨柳把床并在一起，侧躺在床上看着他：“你赶紧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躺在旁边，江淮哪里还能睡得着。
江淮主动找起话题聊：“杨柳，你把钱全都拿来给我医腿，以后没饭吃了怎么办？”
“山上的树叶，地上的野草，我什么没吃过。”杨柳毫不在意的说着。
不过想到旁边躺着的是个病人，村里的老人都说，病人要吃好一点，身体才好得快。
于是，杨柳想了想，又说：“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吃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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