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醉出了迷阵之后，没看见柳酒的身影，倒是先遇到了正在找她的时浔和时溯。
她让时溯留在这里托个口信，告诉柳酒自己有要事先回去了。随后，便带着时浔匆匆出了寺庙。
比起说话的男人和女人究竟是谁，沈闲醉更想知道的是——
那男人口中说的“拿下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拿下。
待沈闲醉赶到皇宫时，请人通报了一声，便得了句“陛下正在御书房见贵客，不允许他人打扰”。
沈闲醉想也不想，故技重施地再次拎起小黑团，朝着屋内潇洒利落地一丢。
小黑团：……
不过不同于在寺庙里的那一次，这次沈闲醉没忘记在它身上设个禁制，避免屋中那个“贵客”看见它。
有小黑团替她听墙角，沈闲醉也稍稍放松下来。她视线微微一转，便看见不远处，正站在一边儿，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的淑妃。
沈闲醉没忘记她答应的要替萧怀砚看腿的事情，只是她视线才刚看过去，那淑妃便像是看见什么晦气东西一般，一甩袖子离开了。
沈闲醉皱眉。
一旁的时浔也注意到了这里，神色也不大好看。
明明之前有求于大人的人是她，现在莫名其妙对大人甩脸色的，也是她。
坏蛋。
时浔忿忿不平地想着。
正巧这时，御书房的门开了，皇帝瞧见沈闲醉，眸中一抹异色闪过，朝着旁边的下人骂道：“狗奴才，国师来了也不知道给朕通报一声，怎么办事的！”
沈闲醉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他看。
注意到国师的眼神，皇帝笑着抬起头，道：“国师来的正好，不妨就替朕看看，朕是不是年轻了些。”
眼前的皇帝，脸上的皱纹早已消失不见，原本夹杂着些银灰色的头发，此刻也变得乌黑有光泽。
整个人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比沈闲醉上次见他，起码年轻了二十岁。
沈闲醉没正面回答他，只是将目光移到了跟着皇帝一起出来的那个灰袍男人身上。
“药王谷谷主，当真是医术高明啊。”
沈闲醉道。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就算是世界意识，也断不可能做到让一个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返童。
皇帝能重新变的年轻，必定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
问题的关键不过是——这代价，究竟是他自己付的，还是有什么其他人，替他付的。
以及，付出这代价的那个人，究竟知不知情了。
“不及国师。”
灰袍男人面上倨傲，说出的话却是尽可能谦虚。
听他这么说，皇帝的面上倒是有几分不悦地开口：
“谷主这是哪里的话。国师法力通天，但朕不过是想要个长生药，国师便推三阻四的。这心啊，还是不在我北定。”
皇帝对她不满，沈闲醉倒是能猜到两分。
只是……
她视线默默地扫过那黑袍男人藏在宽大袖子里的传音符，面色冷了冷。
把手都伸到皇室来了，看来这幕后主使，野心不小啊。
三人正说着，那灰袍男人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事似的，一拍脑袋道：
“险些忘了，今日我答应了淑妃娘娘，要替七皇子治腿，可不能耽误时辰了。”
话毕，又像是挑衅一般地看沈闲醉一眼，居高临下地开口：“听淑妃娘娘说过，国师大人也曾答应过要替七皇子治腿，不妨一起来吧。”
对方都主动约她了，沈闲醉哪有拒绝的道理。
皇帝对于那个七皇子，除了知道他双腿有疾不能行走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印象了。
听他说要去给那孩子治腿，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挥挥手便让他们走了。
二人一同走在路上，灰袍男人没忍住，发出闷闷的笑声。
“你看你，和我作对这么多年，现在还不是输了？这宫中哪有什么真心的人，你看，我稍微给点好处，他们就忙不迭地一个个抛弃你，转而投到我这边了？”
沈闲醉扫他一眼，然后往旁边移了移，把二人的距离拉开了些，再才不急不慢地开口道：
“谁和你作对那么多年了，你一个人老就算了，别把我也拉上。”
黑袍男：……
他对沈闲醉的情感确实复杂，这人十岁不到时，便闯入过他的药王谷。
那时的他，见沈闲醉聪慧过于常人，还动过要将她收为弟子的念头。
只是，药王谷的人，虽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却没有医者仁心。
他们眼底没有患者。
他们只在乎病如何治，毒如何解。又或者是，如何才能创造出这种病，然后才能将这毒用得更好。
但沈闲醉不同。
药王谷谷主觉得她可惜，但奈何对她洗了好几次的脑都以失败告终之后，他便也渐渐放弃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本以为估计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沈闲醉的时候，隔了几年，这小孩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一脚踹开了药王谷的大门，救出了一批药人。
“一群无用之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来当我的药人，死得也算有价值一些！”
沈闲醉的怀中却抱着一个小女孩，她头也不回，也没有出声回答他。
说起那个小女孩……
灰袍男人的视线慢慢地落在了沈闲醉身后的时浔身上，见她浑身一颤，男人顿时乐了。
“哟，这小怪物你还带在身后呢？命也真是大，都换上狼爪了，竟然还能活到现在。不过没关系，你也活不了……”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一个踉跄，面朝地摔倒了地上。
沈闲醉平静地收回自己绊人的脚，语气毫不波澜地开口：“抱歉，不小心的。”
灰袍男：……
谁也没猜到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报复人。
时浔嘴角抽了抽，还是没忍住笑意。
她心里那点儿因为再次见到了药王谷的人而升起的惧意，在此刻，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过是一伸腿就能绊倒的人罢了，没什么好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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