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顾怀瑜的声音温柔，沈姒低着头没有看到那双狭长凤眸里的偏执阴郁。
满是阴鸷疯狂。
如果说喜欢，会不会显得有点儿顺杆爬？
如果说不喜欢，是不是特别的不识好歹？
片刻后，沈姒慢吞吞的咽下了嘴里的粥，哼唧道：“一般。”
经过纪徒清的一事后，沈姒对谢言正极度的厌恶，这人平日里跟三教九流是打交道最多的，万一他认识的人混迹在其中，他们又会做什么打算？
她不够聪明，万一又被谢言正他们骗了卖出去，沦落到前世，岂不是越发的荒唐可笑？
顾怀瑜好像预料到了沈姒的答案，声音没有任何的停顿，不带停顿的回道：“没事，等明珠想听了，哥哥再带你去看。”
沈姒忙不迭迭的点头，用力的“嗯”了一声，又端起粥碗继续给顾怀瑜喂饭。
一点乳白色的白粥蹭到了绯红的薄唇上，沈姒连忙伸出白嫩的指尖，自然熟练的蹭干净。
顾怀瑜半垂着的狭长凤眸撩起，缱绻的看着小脸满是认真的沈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用过不知道该成为早膳还是午膳的粥食，顾怀瑜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斜倚着身子侧着头和沈姒说话。
侍郎任青拿着一沓信封过来，要交给顾怀瑜处理。
“姒宝去吃饭吧，刚才只喝了粥，估计还饿着。哥哥一会儿回来陪你。”顾怀瑜起身让游锦伺候着肩头搭了一件玉青色的外衫，搀扶着绕过屏风去了外间。
任青一封一封的读着：“明年开春就要京察了，先前清流弹劾的事已经把事情拿到了明面上，今年，怕是又是一个多事之秋。”
顾怀瑜淡漠地嗯了一声，连任青的眉头都有些焦虑地皱起，坐在首座上的人那张俊美如佛修的人却什么情绪都没有。
像是淡漠一切的神明。
“今年秋收南方遭了蝗灾，几乎是颗粒无收。朝廷的国库越发地吃紧，还要让这些老臣们争来斗去，弄得乌烟瘴气，真是——”
真是枉为臣子。
顾怀瑜处理政务的时候，内里是极度消极厌世的，所以面上总是冷然淡漠，给人置身事外的感觉：“不过是临死前最后的猖獗，随他们去。谁跳得越高死的越快，都省去了本王找些借口。”
“.........”
沈姒往嘴里啊呜塞了一块肥美多汁的扇贝贝肉，果然，这才是那个京都人人惧怕的顾怀瑜。
越是棘手难办的事，顾怀瑜越是不屑一顾，信手风轻云淡的处理。
沈姒听着他们的话，又想起了顾怀瑜刚刚摄政掌权的时候，杀了数万人的阉党。
在朋党拉帮结派党争乌烟瘴气的朝廷，顾怀瑜只用不到两年的时间扳倒阉党，临朝摄政，位高权重。
沈姒默默地吃着肉，塞得两腮鼓鼓得像仓鼠一样，怎么样能让沈家不露声色的陷进党争之中，兵不血刃地让顾怀瑜处理掉。
是个问题。
窗柩的光一点一点变得黯淡，天色到了傍晚，晕开了一层层颜色浓重的酞青蓝。
带着芙蓉花香气的晚风吹过殿内，似乎还带着雨后泥土的潮湿气息。
一整个下午，沈姒都窝在顾怀瑜的寝殿，顾怀瑜写信批阅政务，沈姒就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喝果茶，看话本，嗑瓜子，画小人儿。
游锦端着汤药进来时笑眯眯地看着贵妃榻上的凌乱，心中喟叹：王爷在王妃面前的脾气越发的好了，连句责怪都不曾说话。
他悄声地走近：“王爷，该喝药了。”
上午的时候顾怀瑜说会听沈姒的话，让一直缩在兔子洞里的小兔子终于开始挪窝蹦跶，她变得积极了不少。
放下手中画小人儿的毛笔，哒哒哒的跑到顾怀瑜的跟前，端过游锦托盘上的药碗，凑到顾怀瑜跟前：“哥哥~喝药了喝药了~”
“姒宝等一下哥哥这里——”
顾怀瑜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姒已经直接抽走了顾怀瑜手里的毛笔。
“........”
游锦直接愣住了。
王爷处理政务的时候一向厌烦别人打扰，因为很容易被打断思路，碰上郁期小命不保都是有可能的。
游锦却看到顾怀瑜狭长的凤眸笑的弯起：“嗯，喝药。”
沈姒开心的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顾怀瑜。
顾怀瑜低垂着狭长的凤眸，也能看见上挑的眼尾，还带着处理政务时的几分凉薄淡漠，像冰川原野之上的湖水，神秘莫测。
而这样一个面容秾艳似修罗审判众生的人，此刻低着头乖乖喝着沈姒喂的汤药。
就.......谁懂啊，家人们，权势滔天的顾怀瑜安静地一口一口喝着她喂的药，心里一个满足怎么能够？
这简直就是满满的涩情十八禁啊！
棕黑色的汤药喂到一半，沈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怀瑜现在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处理政务。
已经没有早上那会儿起来时那么虚弱了，她喂药好像有点多此一举。
沈姒歪歪头，问道：“哥哥，你其实可以自己喝药了，对吧？”
“嗯。”顾怀瑜丝毫没有觉得沈姒多此一举：“不过姒姒都喂哥哥了，就继续吧。”
沈姒纯真无垢的杏眼眨巴眨巴看着那双有些漠然的杏眼：“哥哥，不苦吗？”
顾怀瑜长睫垂下，漆黑的眼里是阴鸷，声音却极为温和：“苦。”
碗里的汤药哪怕只是闻都是一股苦涩至极的药味。
就为了让自己喂他，一直忍着吗？
沈姒低着小脑袋瓜，汤匙搅拌着药汤：“哥哥，要不你一口气把药喝了，我去给你冲碗糖水，再一口一口喂你可以吗？”
“........”
寝殿的空气变得有点儿寂静。
顾怀瑜狭长妖冶的凤眸看着沈姒，淡漠的神色终于有了点波动，略带诧异地看着沈姒。
被顾怀瑜看着，沈姒知道自己说得很奇怪，但还是伸出嫩白的指尖指指汤药：“苦。”
杏眼笑得弯成月牙：“就是，喝苦的很难受，不想让哥哥喝苦的。”
气氛越发的安静。
顾怀瑜的凤眼眸色深沉仰头睁眼看向沈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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