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湛越收敛了笑意。
这时候再笑,未免有些有些不尊重大弟子了。
他有些疑惑的跟上,和楼絮并肩,
“为什么?”
楼絮走到秋清澜的面前停下,抱怨,
“真讨厌,师尊来得这么快,杀不了了。”
不能灭口,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也还好。
是她轻视命灯了。
楼絮想着,眼神示意影子将留影石给他。
楼湛越看过之后,一巴掌拍了拍她的头,用力地往下按了按。
楼絮懵了,心下升起不满,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楼湛越看着自己最中意的弟子,无奈开口,
“这样才好,有些少年气。”
楼絮无语。这不是拍她头+揉乱她头发的理由。
楼湛越笑着,
“你呀,就是世家的气儿太重了些。什么事呀,都要学那些个老家伙。不好、不好。”
楼絮不这么觉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是千金贵女,承载着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整个家族的未来。自然格外爱惜己身。
其实她能理解,师尊无非就是想保下自己的大弟子。人之常情,无可指摘。
她向来大度,废去金丹、留其一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秋清澜日后也别想有自由了。
但要来质疑她的理念,给她洗脑,这就未免有些过分了。
楼絮是不太高兴的。
楼湛越看着她。
终究是世家出来的天之骄女啊,一身傲骨。该下手时绝不手软。
楼湛越笑着,黛青色的眸子里泛着赞许,
“阿絮,人命珍贵,并无不同。”
楼絮拔剑的手松开了些许,谦卑是少主的必修课。
哪怕并不认同,她也总是愿意听一听这些前辈的想法。
更何况这是同族的师尊。
她想当着他的面斩杀其弟子的行为,还是有些稍显傲慢了。
关系再好,这也是天下第一剑,威严不容侵犯。
楼絮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微微低眉,摆出一副认真的姿态。
可楼湛越只是笑着,并未多说什么。
楼絮低眉颔首之间,倒是想起了许淮清。
人命珍贵,并无不同。
许淮清就是因为这八个字,落得个道心破碎,受尽折磨。
明明是可以避开的。
楼絮佩服他,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也要和他一样。
她天生就会避开苦难,并为此不懈努力。自诩聪慧,不觉有错。
她是楼絮,可做不来许淮清。
师尊,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楼絮抬眼,眼神平淡,
“众生皆有生的权利。”
这是她的答案,秋清澜想要侵犯她的权利,回敬也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因为秋清澜运气好,被师尊收入门下,此时已经死透了。
说到底还是秋清澜占了便宜。
楼湛越伸手,楼絮淡定地看着他的手靠近。
屈指一弹,
“阿絮,会心想事成的。但师尊希望,你、开心。”
楼絮有些意外,没有在意额间几乎察觉不到的痛感,利落地将破云放回腰间,
“嗯。师尊将人带走吧。”
按常人思维来,左右不过一个废物罢了。
也罢,便也不提废去金丹一事了。暗线她是不会撤的。
楼湛越一道灵力打出,秋清澜便浮了起来,两人消失在传送阵里。
临走前,他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谢谢阿絮的丹药。”
楼絮像是往常一般回以一笑。显然她并未放在心上。
“师尊这样,才有几分少年气。”
像当初那个月下舞剑的少年。
楼湛越一愣。
被反过来说教了呢。
是呢。
楼湛越笑着。
他已经记不得曾经是什么模样了,大抵要更平静、冷淡些吧。
其实已经回不去了。他多了牵绊。
或许阿絮和其他弟子已经忘记了,但楼湛越还记得。
这几个弟子虽然他未曾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但是之前精神好些的时候,他们大概做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阿絮早慧,打小便有了家主的派头,各种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学什么都快。
面上不显露,心里却是瞧不上其他几个孩子的。
几人不时也会聚在一起练剑,听他的教导。
秋清澜这个最早收入门中的孩子,天资优秀,最是自卑。心性不稳,敏感多思。
他不擅长对这样的孩子,也曾后悔过将她收入门下。怕养歪了去。
钟粹山顶,那时候到处都充满了几个弟子的声音。
郁少棠往往站在前面,第一个接受考校。
之后是面上强装镇定的秋清澜,顾忌阿絮的身份,总要看看阿絮的脸色才敢做第二。
阿絮可能是在家里听多了老头子们说话,不管学得多好都不喜欢冒头表现,就喜欢三、四这个位置。也不爱尽全力。
捡回来的叶迹宵最粘她,总爱插队到风睢前面。
风睢和月泷互掐,谁也不让着谁。叽叽喳喳。
楼湛越觉着烦,倒也没有拂袖而去。至今还记得。
后来几个弟子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这种画面便越来越少,再也看不见了。
说来,几个女弟子还一起打理过灵植。阿絮养的奇形怪状,甚至有些灵植过于肥胖了。还非说好看。
月泷调皮地挠头,她养的部分因为各种原因都死绝了,想要蒙混过关。
秋清澜一脸愧疚,涨红了脸。知识基础不牢靠。灵植勉强吊了一口气,蔫了吧唧的。
楼湛越眼里闪过一些遗憾,又归于平淡。
人各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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