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贵家位于柳湾村最东头。
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特意的，刘富贵家和村里其他人家都隔着很大距离。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刘家门口，还没敲门，便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的齐齐捂鼻。
周禾更是直接拱进了周老太的怀里，试图用周老太的衣服挡去空气中的臭味。
“这老刘家别的都好，就是这卫生搞不起。”
黄阿婆用手绢挡着鼻子，嘴里嘀嘀咕咕道。
“可不就是，要我说，刘富贵做的最大的好事，就是把房子建在了村边上。”
“对对对，他要是在村子里住，左右邻居那不得天天臭的吃不下饭。”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丝毫不顾及这是在人家家门口。
“听说刘富贵的儿子和儿媳妇天天住在娘家，连他的小孙子也是一回来就嚷嚷着臭。”
“嫌臭倒是别回来吃肉啊，我看他儿子，儿媳妇虽然不在家里住，回来的倒是也挺频繁。”
“可不是，哪次回来不是大包小包的往外拿，要我说，刘富贵和他媳妇都是傻的。”
周禾正趴在周老太怀里，竖着耳朵听八卦。
随着吱呀——开门声响起，议论声戛然而止。
“嫂子们，你们这是？”
开门的正是话题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刘富贵的媳妇王春梅。
“春梅呀，富贵在家吗？”
开口的是周老太。
一群人中，周老太不是年龄最大的，却是大家最信服的。
“是周嫂子呀，富贵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找你也一样。我们几家寻思着想开了春，逮几只小猪仔养，你们家年前不是刚生了一窝，定出去没？”
周老太刚才并没有参与到家长里短的讨论，此刻也不心虚。
“年前那一窝，还剩下一只，其他的都被富贵定出去了。”
王春梅话音刚落，现场便响起一片叹气声。
村里人买猪仔，主要是两个渠道。
一是到镇上集市，有私人养猪仔的人家，会把小猪仔背到镇上卖。
二是到县养殖场，那里会培育猪苗出售，周围村子需要养猪，都可以去买。
不过，不管是去镇上买，还是到县养殖场买，都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
毕竟，小猪崽子不像是粮食，集市上啥时候都有卖的，只要拿钱就能换到。
所以对于柳湾村的人来说，到刘富贵家抓小猪仔，才是最方便的。
而且守着刘富贵，小猪仔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还可以找刘富贵售后。
“不是腊月二十几才生吗？这就定出去了。”
黄婶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推开王春梅便要往院子里走。
不像别人家，牲口棚子都盖在院子后边。
刘富贵家的前后院各有一个牲口棚子。
母猪和小猪仔就养在前院这个棚子里，方便晚上照顾。
“黄嫂子，这我怎么会说瞎话呢？确实是年前的时候就定出去了。”
说着话的功夫，众人已经走到了前院的牲口棚旁边。
只见用麦秸秆搭着的棚子里一只大母猪正侧躺在地上，身上趴了六只小猪，正在哼哧哼哧的吃奶。
大母猪的表情说不上享受，倒是有些生无可恋。
“。这不是有六只呢？”
黄老太凑到猪圈跟前，仔细的数了又数。
她们这一行正好六人，一家一只，刚够分。
“这猪仔还没满月呢，自然还要让母猪带一段时间，等出了月子人家就来取了。”
王春梅老实巴交的，双手搓着衣角，眼神有些无措。
“刚才你不是说还剩了一只，哪一只是剩下的我要了？”
关键时候，周老太先下手为强。
这时候可不是讲究老姐妹情谊的时候，自己家先逮到小猪仔才是实惠。
“那只，身上没点红点那个。”
周老太和周禾顺着王春梅的手指看去。
这才发现六只小猪仔，有五只后背都点了一个红色的点子。
剩下那一只没印迹的，明显体型比别的小猪仔小了将近1/3。
而且看上去还有些笨，正吃着奶呢，被别的小猪仔一扒拉，便一头从母猪身上栽了下来。
“这一只长得也太不像话了，难怪会被剩下。”
周老太的语气十分嫌弃。
小猪仔满月抱回去，就开始吃猪草。
壮实一些的小猪，适应能力也更强一些，不容易生病。
但是，现在剩下的那一只小猪仔，明显看上去没有其他几只健康。
周老太真担心他能不能活到满月。
“周婶子，你可别这样说。这只小猪仔别看是最后生出来的，有点小，但是聪明着呢。”
说着，王春梅用一根竹棍伸进去，敲了敲这只小猪仔。
刚才还笨手笨脚的小猪，挨了打，一个转身，便咬在了竹竿上。
而且劲还挺足，王春梅扯了几下才扯掉。
“可拉倒吧，这猪仔不仅长得瘦，还有点儿蠢。”
王春梅本来是想，向周老太展示这只小猪仔的聪明才智。
可惜，适得其反，看到咬竹棍的小猪仔，周老太更加嫌弃了。
没看别的小猪都在使劲拱奶吗？这个小瘦子不知道去抢奶吃，在这儿墨迹啥？
在周老太心中不积极努力干饭的小猪仔，不是一个合格的小猪仔。
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想和周老太争一争的婶子们，此刻也歇了心思。
周老太多精明一人呀，他都不愿意逮的小猪崽自己逮了，那不是说明自己有些傻？
于是，一行人这一趟算是空了手。
“哎，咱这跑一趟也没逮到猪仔，怪可惜的。”
“对呀，原想着年前这一窝猪仔，咱们几个分一分，也不知道是哪一家，下手这么快。”
其他老太太也纷纷附和。
其实这也怨不得别人。
今年的收成好了，自然意味着明年不会特别缺粮食，人能吃饱的情况下，那可不就想吃点儿肉吗？
鸡鸭有限额，养只猪，年底交一半的任务，总共算下来也能剩百十斤的猪肉，怎么想怎么划算。
所以才有那脑子灵光的，早早就把得失计算好了，跟刘富贵定下了小猪仔。
“嫂子们，你们不着急的话，可以再等几天。”
眼见众人就要离开，王春梅怯怯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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