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柳文生！
他上前两步：“刀爷，你还记得我不？”
我赶紧起身，冲他招了招手：“记得记得，你咋来这里了？”
洪瘸子愣了一下，忙问：“柳营长，咋回事，你认识他们？”
柳文生赶紧跪地行礼：“皇上，刀爷他们帮我砸过窑。”
洪瘸子招呼他起来，赶紧坐下再说。
此时，我已经明白了这个“火器营”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柳文生眉飞色舞，把我们之前打尤家大院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地主尤德发毕竟是王顺的人，柳文生滔滔不绝讲述砸窑和抢劫的经过，何胖子听得满脸怒气，他忽然说：“柳营长，刀爷现在是大当家的朋友。”
柳文生一听，当即闭嘴，闷头吃东西了。
洪瘸子笑着说：“遍地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不瞒你们说，我起局晚，拉起来的还是大刀会，都是穷老百姓，也没有什么枪，就等着火器营了。”
罗老九点点头：“刀会，枪会，都是为了老百姓，不容易。我就问一句，你是大法师，怎么又当上皇帝了呢？”
洪瘸子喝了一杯酒，摇头说：“老先生也是有见识的人，我就不怕你笑话了，这个皇上，我是真不想当的。”
一旁的常威立刻嚷嚷着：“皇上，这话不妥，您是真命天子，必须当皇帝。”
罗老九点点头，也不反驳，就盯着洪瘸子。
洪瘸子笑着说：“登基称帝，丞相和几位将军劝了几个月，又上了什么‘万民折’，我有什么办法？说实话，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心里也明白，现在的地盘，当皇上确实不合适。”
常威连连摆手：“皇上，趁现在天下大乱，咱们的地盘会越来越大的。最起码，这长白山以后是您的吧？”
李半拉子没忍住，笑了。
我赶紧说：“就是因为天下大乱，都在抢地盘，枪不多，您以前是怎么抢的啊？”
“枪虽然不多，但是我人多。一个屯子连着一个屯子，只要人多，我还怕什么绺子？”
“看来，你是很得民心呀！”
“老百姓图个啥？快饿死了，有人给他一口粥。快病死了，有人给他一口药。无路可走的时候，有人拉他一把。”
我点了点头。
洪瘸子接着说：“丞相早就告诉我，胡子怎么了？就算是张大帅，那也要吃粮食。谁种粮食啊，还不是老百姓？我把他们拉到一起，早晚能成大事！”
罗老九笑了：“皇上，你知道朱元璋当年起兵，讲究啥吗？”
“啥呀？”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洪瘸子忙问：“老先生，您给说说。”
“就像你说的，天下太乱，人人都在抢地盘。这个时候，谁竖得旗杆子高，谁就越招眼啊！你现在当了皇帝，外面那些人听说了，会咋想？”
“咋想啊？”
“那还用说，先干你呗！谁能先干掉皇帝，名声老大了！”
洪瘸子低头思索片刻，放下了筷子，低声说：“老先生，你的意思是，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
罗老九点点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现在世道乱，多交朋友少树敌，对吧？”
洪瘸子举起了酒杯：“老先生才应该当丞相啊！”
“我就是个搬舵的，能吃上酱肘子就谢天谢地了，丞相不敢想。”
“罗老先生，那您这意思，我这皇上，干得有些风险？”
罗老九摆摆手：“我啥也没说。”
此时，常威嘟囔了一句：“扯犊子，天下早晚是我们的。”
何胖子赶紧说：“对对对，天下早晚是你们的。皇上，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合作，称霸长白山，对不对？”
洪瘸子点点头，忽然问柳文生：“柳营长，忙活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柳文生一直在埋头吃东西，也不敢看我们，听到这话，他赶紧点了点头。
常威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问你话呢，没听见？”
柳文生赶紧说：“再给我一天时间，明天过了晌午，就给皇上展示一下。”
听到这里，洪瘸子十分高兴，招呼我们接着吃喝。
过了一会儿，大家正在聊王老三的事情，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谁想让我们老洪退位啊？”
常威他们一听，立刻放下筷子起身。
洪瘸子叹了口气，低声说：“皇后来了。”
话刚落音，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洪瘸子看起来四十多岁，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打扮的花枝招展，肯定不是原配。
她身穿黄绸绣花棉旗袍，狐狸皮的披肩，烫着卷发，一副城里人的打扮。
常威他们赶紧低头行礼，一起喊道：“皇后好！”
洪瘸子也站起来，笑着迎上去：“皇后，你咋来了？”
这女人一边走，一边瞅着我们几人，嘴里念叨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撺掇着你退位呢，我就想过来看看，谁这么爱管闲事儿？”
洪瘸子赶紧扶着她坐下，站在旁边说：“媳妇，误会了，这几位都是贵客，人家在给我出谋划策呢！”
这女人笑了，看着我们说：“老洪，刚才你闺女回屋就发脾气，非要出去找枪，幸好我安排人拦住了。刚才一打听，这姑娘今天让人扇巴掌了？”
洪瘸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笑了：“行行行，我给你面子——几位客人，我叫乔金娘，是老洪明媒正娶来的媳妇，现在是皇后。你们男人谈大事儿，我本来不该管，但老洪心善，我怕被人骗了。”
一听这意思，再看常威几个人老老实实站着，我就明白了。这个乔金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洪瘸子治得服服帖帖，她才是说的算的。
我们几人都站了起来，一起拱手作揖，向乔金娘问好。
她这回算是满意了，起身说：“我好不容易来了兴致，包这么一回饺子，老洪一下子都煮了，真大方。好了，几位接着吃吧，该唠唠，别客气。”
乔金娘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都站着干啥，坐下吃，就跟自己家一样。”
这话一说，洪瘸子才招呼我们都坐下。
我还没坐稳，外面忽然响起乔金娘的声音：“对了，那个扇了公主一巴掌的，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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