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寒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若是每个神仙都知道他们动了凡心会发生什么，若是穆重他始终都知道和自己结缘的代价是什么，那他之前到底是抱着怎么样觉悟才说出那些喜爱之情？
凡人的寿命对神仙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对秦无寒来说可能是美满的一辈子，对穆重来说却是漫长岁月中极短的一部分，而他却要为了这一点点的糖忍下之后无尽的苦和孤独。
这和刚结婚就抱着离世对象的照片孤单一辈子的小寡夫有什么区别？！
怎么可以这样……
秦无寒低下头，就算穆重有所觉悟，他又怎么舍得……
前世秦见这家伙又是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果然是谈了恋爱就降智，他现在不是很想承认这家伙是他的转世了。
好丢脸。
“反正你记着，不能……”
“不会的，”秦无寒勾起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他看上去好像很疼，却还是笑着说：“他不会那样，我也不会，虽然结果注定会悲凉收场，但我不会再勉强……”
哪里是他不会勉强，分明是穆重的存在让他不能勉强。
穆重是保佑众人维护苍生的神仙，所作所为虽然偶尔不着调，但一直都有界限，自然不会让苍生百姓身处危险，而他作为穆重的家属，当然也不能做让他为难的事情。
现实和电视剧演的真是一点都不像，穆重都没有“苍生和我谁重要”的选择题，因为秦无寒不会让他有选择的机会。
因为秦无寒知道答案。
秦无寒的苦笑中融入了不少真情实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答案，他的木神大人风光霁月心怀苍生，温柔的目光下所注视的尽是黎民百姓，他自己当初就是因为穆重神性的一面而怦然心动，怎么可能忘了？
既然是因为爱他怜爱世人，又怎么可能忍心让他在两者之间痛苦抉择？
前世秦看着对面的转世，看着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悲痛欲绝要死要活的样子，目光又落在小树苗的叶子上，静静沉默了许久。
他好像应该安慰几句，但想想自己还是个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单身汉，一时间又觉得这安慰的话有些烫嘴。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焦虑，”前世秦把滚烫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若是所有事情都因为知晓结局而放弃开始，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就像是家里养了小宠的人，他们不会因为十几年后会与宠物永别而放弃在那个暴雨天带对方回家。
人不能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得到，不能因为未来有死亡的一天就现在放弃生命。时间在大多数情况下会带走许多珍贵的东西，但同时它也会更换一些更为珍贵的东西作为补偿。
记忆、刹那的心动、延长的欢喜、突然的释怀、永不放弃的爱意……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都是岁月无法洗刷带走的。
至少秦无寒现在和他对象还很幸福，至少他们还可以一起经营几十年的幸福，至少秦无寒可以给穆重制造足够多的美好回忆。
“而且……”前世秦撇嘴：“你又不是真的人，这么急着缅怀还没失去的爱情干什么？”
秦无寒：“……”
秦无寒一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不是真的人？”他难道还和穆重有长相厮守的机会……
秦无寒猛地想起一件事，他的前世看上去不是个普通人，刚才出现过的兽瞳明显是妖怪，那么按理来说他应该也……
十有八九不是人！
秦无寒的眼睛瞬间亮起，急忙询问前世秦：“你是什么妖怪？我该怎么做才能……突破？觉醒？反正是继承你的衣钵！”
说个方法啊前世！
前世秦：“……你这活过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吗？
眼看着原本稳重的人扑上来摇晃自己的肩膀，前世秦沉默，他觉得要不是秦无寒人类的身体力气不够大，自己估计都要被掀翻过去摁在地上强行逼问。
“脱离人躯回归本职是必然的，但能不能在你这一世完成这一过程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秦无寒的目光逐渐危险：“那你刚才还说不要寻找长寿之法？”
逗他玩呢？
前世秦无奈地把人撕下去：“凡事总要先从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跟你打个预防针，以防你以后出现特殊情况摆脱不了诱惑。”
“而且我说过了，回归本职脱离人躯需要顺应天理命运，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缺，你没有自己想办法提前这一进度的能力，只能看运气，这件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所以他先打一针预防针再抛出诱惑作为秦无寒的考验，算是先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只能说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秦无寒：“……”
随遇而安一切看命的赌博，还真是不给非酋一点科技改命的机会。
大起又大落，人生牌过山车也不过如此，秦无寒得出一个全看运气，对倒霉蛋一点都不友好的结论，叹着气坐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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