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抹光影现身出来，静静打量着章小米。
章小米也在打量着他。
挽起的发髻，桃木的发簪，灰色的道袍，深蓝色的布鞋。
眼前这人跟李大厨描述的时髦老头丁点不相似，那瘦削的脸庞倒是跟万辉如出一辙，若是脸颊肉再更多一点，可谓是一模一样。
章小米提问之后，这人没有回答，她便也没有催促，是耐心的等待，也是毫不避讳的任由对方打量。
黑暗空间里，借着一丝亮光，一老一少对视着。
万元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趁机见她一面，又或者见面以后说些什么，要将那些信息透露给她吗？
所有的不确定在见到章小米的时候，万元确定了。
年轻的女孩站在暗处，睁大双眼看着亮光，没有急躁，没有慌张，是蛰伏，是等待，是内心的强大，以及对未来充满着坚定的信心。
章小米绑定系统的时候，只是万界集团又一次习以为常的尝试，是那群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生物的再次探索。
她上交清鳞鱼给国家，隐瞒了系统的存在时，虽引得少数人关注，但更多的声音是在说又是一个贪婪的人类。
当她意识到系统的存在只有靠着国家力量，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时，逐渐成了集团内的一个小小的焦点。
解锁一个个世界，完成一项项任务，利用获得的异世食材改变本世界的现状，甚至帮助异世界人解决困扰。
她逐渐成为整个集团关注的中心，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增加了尝试的可能性，也推动了探索的进展。
可人心难测，困难哪止眼前的苟且。
真正的磨难和考验还没正式出现在女孩眼前，她能否扛住，她身后的国家能否恰当应对、妥善处理，谁都不知。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结局会是史无前例的成功，还是集体堕入无尽的深渊，事情走到这一步，早已无力回天。
万元出生在旧时代，长在建国前，卒于新世纪初。
他见过兵荒马乱年间百姓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见过国家成立后田间地头人民分田地时的欢欣雀跃，见过几十年里国家在摸索在成长中遇到的重重困难，见过家家有饭吃人民当家做主的好日子。
或许他该相信那个改变了华国的政府，也该相信长在国旗下的孩子。
“唉—”
黑暗空间里，响起沉沉一声叹息，随即而来的是亮光消失，黑暗重新蒙住双眼。
章小米好像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黑洞隧道里，只不过那一声叹息在耳边流转了好久。
她能确定那位老者就是万辉的爷爷，也是冯医生的师父，不知道为何会将她拉到黑暗空间里，也不知道他为何一言不发。
但她好像冥冥中感觉到什么，是急切？又或是担心？她不能确定。
想到上次夜市时零二的告诫，抓紧时间，保持初心，不负众望。
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她来不及多想，回到了来时的地方，光亮驱散黑暗，笼罩了她整个人。
-
某处神秘空间里，万元将手上的光源交还给零二。
“费尽心思，东躲西藏去见了她一面，怎么又什么都不说？”
万元撩起袍子坐下，“该说的你不是提醒过她吗？抓紧时间、保持本心、不负众望。本来我也想说一些，但多说多错，不如不说，全看她本心。”
零二没做任何评价，甚至目不斜视，只看着捏在手中的光源。
万元怀中的联络器响了两声，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来。
这段延续的生命也不知道意义何在，还不是得勤勤恳恳的工作，还没他生前的老年生活滋润呢，都怪当初道心不坚定啊。
临到要走出这片空间时，万元背对着零二，苦口婆心的劝道：“她不是你，结局不会一样的。而且错不在你，在人性。”
零二玩弄光亮的手一顿，没有回话，万元也不需要他回答，衣袖一摆，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
回到现实世界的章小米，再一次看到守在地下三层秘密会议室的高部长等人。
时间已过了深夜十二点，每次她去夜市，高部长他们都会等着她，而且暗中等着她的也不止这些人。
这会儿，高部长等着冯医生检查完她的身体，确定她平安无恙，便摸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才放下心来跟她说话。
章小米知道，那条信息的收信人是远在京市的大领导。
“小米同志，你今天回来的时间晚了一分二十八秒，是发生了什么吗？”
章小米视线落在写诊断记录的冯医生身上，“没认错的话，我见到了冯医生的师父。”
冯医生猛地抬头，错愕的看向章小米。
时间已经很晚了，章小米简单说了一下经过和过程，以及这次在夜市里觉得奇怪的地方。
“我感觉万爷爷应该是加入万界集团了，而且可能是在集团内就职。一开始我觉得守门人零三太过板正，性格跟外表有反差。”
“后来，离开夜市的时候，她摘掉翻译器放回抽屉里，我看到抽屉的角落上摆着绿豆汤，还插着吸管，就跟上学时咱们在课堂上偷吃辣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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