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芫挂了电话，却并没有多高兴。
案件进展得太顺利了，反而让她有些不安。
回到房间。
白芫在床边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出声叫了一声凌翎月，“起来吧，警察还有十几分钟就要来了，你难道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
“行，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替你说。”
白芫看着凌翎月安然恬静的睡颜，淡淡道:“今天你走错房间，不是把我认成了美娜，单纯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为什么不找别人？难道是希望我配合你演一场戏？是自首吗？可你不想老老实实自首，所以整了这么一出大戏，就为了引我上钩。还有，美娜真的是你杀的吗？她身上的衣服是你故意穿上的吧？或者，我应该这么问，你跟美娜真的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吗？只是骗我的吧？就为了试探我的身份？”
“是啊，如你所愿，你成功了。不过，我还是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身为一个警察的使命。”
“不，你猜错了，美娜就是我杀的。”
在白芫一番坦白之后，凌翎月终于睁开眼睛，表情平静地看着头顶高耸的屋顶，“是我杀了美娜，没有任何人逼我，我就是故意想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她太贪了，掏空了我的身心还有家底，可她还不甘心，想要让我娶她为妻，我不同意她就转身投进了老三的怀抱，把我的尊严死死地踩在脚底下蹂躏，所以我恨她。”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一直倾尽全力保护她，给她钱给她人给她资源，但我真的已经累了，女人的欲望就像那永远都填不满的大海，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不杀她，让她进了凌家也一样要死。”
“既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亲自动手，好歹也算有始有终，能让美娜死在我手里，我死而无憾。”
凌翎月说得太平静了，白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好沉默下来。
凌翎月这时突然坐起来，优雅地拢了拢自己凌乱的短发，转头对着白芫轻轻一笑，“告诉你的人，让他们别开警笛，在古堡外面等我，就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我骗你的，他们根本没来。”
“怎么会？”
凌翎月愣了一下，随后满脸慌乱道:“你们应该已经去我家搜过了，还有那些证据……”
白芫说:“刚才刑侦大队确实已经出警了，但我让他们半道上又回去了。”
“你……知道我是装醉？”凌翎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现，很完美。
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醉鬼，甚至专门去研究过人喝醉之后一般有什么表现。
包括喝醉的人比正常人重这一点魔鬼的细节，她也没有放过。
这小丫头不可能发现自己在演戏。
除非，她有内应！
白芫摇头，“你别想了，我没有那么神，就是单纯觉得不对劲，所以不断反推，然后赌了一把而已。你大概不知道，这些都是一个刑侦人员该做的必修课，而我好歹也是本届的优秀毕业生，虽然年轻鲁莽了一点，却也不敢拿同事的生命开玩笑。”
“原来是这样。”
看着白芫认真的脸，凌翎月突然就释然了，“原来这就是警察啊，想法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白芫说:“你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以凌家在海楼市的权势，为你请一个好一点的律师，以过失杀人入刑，很快就能出来了。”
“凌家的律师？”
凌翎月惨然一笑，“呵，小朋友，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通病，总以为一切都能用法理来解决，可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法律解决不了的。”
“比如，我虽然罪不至死，却只能以杀人犯的罪名死在牢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凌翎月温柔地看着白芫，像对待自己年轻的爱人。
白芫想了想，“因为你喜欢女人？”
“呵，是啊，就因为我与众不同，并且敢于承认自己不同，丢了整个凌家的脸，所以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希望我活着从监狱里走出来，我就是他们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最好就是在牢里自生自灭，这样才能维持他们高贵的血统永不凋零，这群可怜的臭虫！”
凌翎月愤怒地叫了一声，随后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鄙夷又悲惨地自嘲一笑。
她从床上起来，看着白芫的眼睛，淡定道:“好了，走吧，该说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我要去自首了。虽然过程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但好歹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白芫跟着站起来，一直把凌翎月送到门口，突然问道:“你觉得，杀人和同性恋，哪个的罪更重一点？”
凌翎月站在门口，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杀人吧，眼看着生命在自己的手里流逝却还因此而兴奋，这才是真正的罪该万死。”
“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你爱美娜，美娜也爱你，你可以为了她去死，她也一样，这是一起自杀案件，而你们都是被迫表演的可怜虫。”
白芫说这话时，表情异常坚定。
她知道，这就是真相。
一个认为杀人有罪的人，怎么可能犯下杀人的罪过？
就像一个坏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坏人，神经病不可能说自己是神经病，渣男不可能承认自己渣。
人，永远做不了自己信仰以外的任何事情。
一旦做了，就比死还难受。
而凌翎月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她不可能杀了自己的爱人，然后骗自己喜欢女人有罪，而杀人无罪。
她是因为爱人死了，所以要判自己死刑，这样就能跟美娜一生一世在一起了。
她这是在殉情！
这一次，凌翎月愣了许久，最后扭过脖子，语气无奈道:“呵，你啊，自作聪明，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白芫看着她，不说话。
自欺欺人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她，将永远忠于自己的信仰！
“不过，游戏还是要这样才过瘾嘛，以前的游戏太无趣了，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就这样吧，我走了。”
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凌翎月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揉了揉脸，再次露出一副与生俱来的高傲神情，这才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小朋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记住，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留一个心眼，谁也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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