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掌门赵冕替我父亲翻案后，我与衍音便投身仙门，再不理这人世纠纷。”
“直到多年后有一位姓溪的诗人，写诗为我父亲当年的遭遇鸣不平。”
短短两句话，楚景言却觉得惊心动魄。
“后来这位姓溪的诗人自然遭到阉人旧党的疯狂报复。”
“我和衍音知道这件事，再赶去时，已经晚了。”
“他们一家都不知所踪，有人说是被山匪截了去，又有人说他们害怕躲了起来……”
“我和衍音遍寻四处，想将他们带回山门庇护起来，却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楚景言已经快要不能呼吸：“……所以无涯师兄是？”
衍冥平静答道：“他或许是那位诗人的儿子。”
“那日我进入溪无涯的幻境，看见他的梦。”
“在一个模糊的梦境中，似乎有一道激昂高亢的声音在念当年的那几首诗。”
楚景言感慨万千。
难怪在仙盟会上，他和衍音全力将无涯师兄保了下来。
衍冥又继续道：“我知道他醒着，所以故意那样说。”
“我想给他一个机会，看他是选择遗忘后重新开始，还是选择拼得头破血流誓不回头……”
一幅幅画面在楚景言脑中一闪而过，他似乎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石黎在捡到无涯师兄时，无涯师兄就已经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所以清凡说的下毒发生在那之前的话，那一定就是——”
衍冥口中所说的阉党余孽……
无涯师兄的家人或许都死于那场毒，但年幼的无涯师兄却活了下来，在世间浪荡游离，最后被石黎捡了去。
衍冥点头印证了他的猜想：“仙盟会后，也有人查出了这一点。”
“可惜早就时过境迁，政局动荡，当初害人的那批人又变成了被害的那批人。”
楚景言颓然叹一口气。
衍冥握住楚景言温热的手：“我这么做，为了你，为了他，或许也是为了我和衍音。”
楚景言知道衍冥在放低姿态，听衍冥说了这么多，他的气也消了大半。
他也将衍冥的手一握，嘴上却说道：“可是你骗了我那么久。”
“还害我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在无涯师兄的幻境里到处找碎片！”
衍冥看着楚景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他顺势欺身上来，见楚景言没有反抗，在他微红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不想骗你。但我那日在阵法中，与溪无涯谈过，他不想让你知道。”
“让你以为他忘了……也好。”
————
若干年后。
楚景言积极当着向导，带着身后两人御剑稳稳落在他和衍冥的大宅子内。
“这个地方不仅风景好，人热情，好吃的也多。”
“纪师妹和无涯师兄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楚景言转身后目光与溪无涯相碰。
两人都隐隐一笑。
一个装作早已忘却，另一个装作毫不不知情……
溪无涯看向纪千珏：“你觉得呢？”
纪千珏朝四处看了看，也笑道：“连楚师兄都流连忘返的地方，自然是不错的。”
楚景言带着两人继续往院子里走。
“买大了。言洛成了魔君，回琅沧仙门有诸多不便，所以我们才在这个地方买了一个大宅子，想着能方便他们两个人随时回来。”
“唉，没想到言洛师弟每次都是匆匆来看一眼，都不曾住过……”
楚景言说到这里脚步一顿，闻到屋内传来的一阵菜香后，又继续道：“所以你们别浪费银子又去买一套了，就住这儿吧，还有好几个院子是空着的。”
溪无涯和纪千珏犹豫一番，在楚景言费尽口舌、殷切劝说下才勉强点头。
楚景言继续往前走，推开屋门。
衍冥正挽起袖子，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他淡淡看了溪无涯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却相顾无言。
饭毕后楚景言将他们送回了院子，溪无涯和纪千珏别扭地各选了一间屋子住进去。
楚景言笑得隐晦，和衍冥并肩漫步回房时还不忘回头看：“我猜他们不出三个月，就会搬到一起。”
此时下起细雨，衍冥伸手将楚景言一揽，升起灵力将两人笼罩其中。
“那你要不要猜猜——”
楚景言抢先答道：“我猜是你先缴械投降。”
衍冥眉梢一抬，伸手在他腰上用力一捏：“口气不小。”
楚景言眯眼看向细腻的雨丝，在衍冥唇上落下一吻的同时动情呢喃：“你试试就知道了”
一轮圆月下，两道身影落在不远处的房顶上。
银白的发丝轻轻飞扬，如血般火红的瞳眸怔怔望向下方两个相拥的身影。
司洵从言洛身后探出脑袋，笑道：“师娘如今都不藏着掖着了……真好，也算是和师尊修成正果了。”
黑曜剑在言洛手中发出阵阵银光，他目光如烁，盯着下方的两道身影看了许久，眼眶逐渐发烫。
他不明所以问道：“师兄觉得是藏着好，还是不藏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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