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臾挂断电话，转身踏入诊楼。
午后，阳光虽明媚，却难以驱散冬日的寒意，三楼的走廊上，医生刚吃完早饭，与陈臾相对而立，谈话间，带来了不算乐观的消息。
上午的检查结果跟之前的差不多，奶奶的心脏问题仍旧棘手，那句“需要尽早安排手术”如同寒风中的冰锥，陈臾的眉头紧锁，心情愈发沉重。
留意到她脸上难以掩饰的忧虑，医生的话语间多了几分安抚意味，“手术固然有风险，但江先生已经着手安排，联系了国内顶尖的医学专家亲自操刀，成功率大增，陈小姐您也不必过于忧心。”
“那就麻烦您了。”
陈臾轻轻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却也难以完全掩盖内心的忐忑。
医生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空荡荡的走廊，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好奇与关切地开口。
“以往都是江先生陪同您一同前来，今日怎会……”
陈臾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他来。
她不自觉地抬首，视线穿越疗养院的廊柱，径直投向大门外。
在那片略显空旷的停车场中，江述声那辆奢华夺目的布加迪赫然在目，宛如一座静默的堡垒，静静诉说着主人的执着与等待。
少年透过车窗，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穿越了距离，正凝视着她。
那目光中既有不容忽视的执着，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如同被遗弃的狼王，孤傲中带着乞求。
让他别跟着，真的没有跟进来；
赶他走，却又执着地等在门口。
……
“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臾走到他跟前。
江述声早在瞧见她下楼的时候就已经走出来，伫立在车畔，此刻就站在她对面，相隔一米不到的距离，幽深的眼眸静默地锁定着她的身影。
“等你。”
陈臾被他这执着的目光洗礼着，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柔软，沉默了半晌，她叹息一声。
“江述声，我真是败给你了。”
所有理智的抵抗尽数溃散，忽然什么都不想跟他计较了，抬手，指尖轻轻搭上他袖摆，她的语调柔和：“去吃饭。”
陈臾看现在都过了饭点了，也不知道疗养院的餐厅还开着没有。
好在院长早早留意到了他的到来，甚至还过去打了招呼，可惜人就是不下车，院长只好悄悄嘱咐厨长为他专门准备了一桌菜候着。
陈臾陪着他吃了一顿，又跟奶奶共度了一下午。
直至暮色四合，她才依依不舍地与奶奶道别，然后跟江述声一起回去。
金属扣环咔嚓一声落锁。
江述声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墨黑的双瞳转而望向她的，在暮霭中显得愈发深邃。
“想去哪里？”
陈臾沉吟了片刻，“先回公寓吧。”
江述声颔首，随即按照路线，方向盘在他手中一转。
窗外的景色如同快速翻动的幻灯片，一闪即逝。
陈臾百无聊赖之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沉溺于他的侧脸轮廓，如雕琢般棱角分明，她试探地开口：“明天，你有空吗？”
江述声手指微微蜷曲着，搭在键盘上，眸子微转，轻瞥了眼她。
“怎么？”
“黎老师这周来京市培训了，班长组织了一场聚会，说是在京市的同学都得去……”陈臾的声音顿了顿，“你应该也知道吧？”
红灯骤亮，车流戛然而止。
江述声这才缓缓转头看向她，那双眸子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眸色晦暗不明。
“你想去？”
本来她是不想去的。
毕竟高中时候有太多尴尬的回忆，之前大家都以为她抛弃江述声跟李京泽在一起了，结果现在又跟江述声在一起……就算李京泽不会去，那场面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臾点了点头，话语里有些惆怅：“嗯……我都好久没见着黎老师了，她一直都对我很好，人难得来一趟，不去未免太不给面子。”
江述声默了片刻，望着她。
“那就去。”
绿灯亮起，车轮启动。
陈臾凝视着他，那清冷的面容在车内昏黄的光线映衬下，更显棱角分明，宛如雕塑般完美却不可触及。
她低声确认，“你也跟我一起？”
“嗯。”
江述声微微点头，狭长的黑眸渐深。
*
聚会地点安排在京大附近的一家中餐馆。
抵达包厢门口时，陈臾思索片刻，放开了江述声的手。
“咱俩要不还是分开进去吧？”
她担心别的同学说闲话。
江述声却伸手，重新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推开门扉，一片流光溢彩中，黎老师与其余七八位昔日同窗已围坐其间。
谈笑声此起彼伏，仿若时光倒流，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直至包间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众人的视线才被牵引，齐刷刷地转向入口。
当陈臾与江述声并肩步入的那一瞬，整个空间似乎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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