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走到大皇孙身边时，他仍然浑然不觉地坐在书案前发呆。
“昭儿。”太子妃轻轻地唤着大皇孙的名字。
见是母亲来了，刚升起的火气被大皇孙压下，他刚想站起来行礼就被太子妃按住。
太子妃望向书案上，那是一张图纸画着一对宝石花钗的样子，十分精致美丽。
她拿起图纸左右端详了一会儿，问道：“这就是那日你送给息姐儿的生辰礼物？”
大皇孙沉默地点了点头，太子妃叹了口气，放下图纸拉起大皇孙一起到榻上坐下。
“你喜欢她？”太子妃望着儿子的眼睛问道，还不等儿子回答她又继续道：“是因为她是苏凤清的妹妹，寿山伯的孙女吗？”
“不是！”大皇孙激动的站了起来，他红着眼眶否认。“我喜欢息表妹！”
“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妹妹，谁的孙女。”大皇孙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她就是她自己，我就是、我就是喜欢她……”
太子妃搂过儿子，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安抚道：“对不起，昭儿，是母妃错了。”
闻言大皇孙有些迷惑地抬头望着太子妃，太子妃露出一个微笑也回望他道：“你生在天家，母妃总担心你会耳濡目染失了本心，怀疑了你的真心。”
“不是母妃的错。”大皇孙靠着母亲喃喃地道。
“不，是我的错。”太子妃也露出哀戚地神色，“因为我需要你，才会不管你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将你带到了这个世界。”
“让你小小年纪就身处在权利的中心，让你早早的成熟起来。”
“是母妃的错。”
“不！不是！”大皇孙搂紧她，“如果不是母妃我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上，母妃不要这样说了！”
“息表妹的事也是。”大皇孙悲伤的闭上了眼睛，“都是良娣娘娘的错。”
“你真的认为是卢良娣的错吗？”太子妃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问道。
大皇孙沉默了半晌，没有吭声，见儿子如此太子妃微微地笑了。
“昭儿，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笑得有一丝哀伤，“有时候我真得不知道这份聪明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你心里也明白，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对卢良娣肆意的纵容，她不过也只是个有些愚蠢、有些坏心思又没有胆子的普通女人罢了。”
“是你父亲养大了她的野心，纵容了她的恶意。”
“如果没有你父亲的纵容，她怎么敢收受官员的贿赂，她怎么敢肆意羞辱官眷？”
“这一切，都是你父亲默许并支持的，可惜她太蠢了，动了不该动的人。”
“如今你皇祖父为了息姐儿的事雷霆震怒，她的存在已然妨碍到了你的父亲，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卢良娣舍弃。”
叹了口气，太子妃继续说道：“而你与我，于你父亲来说，也不过是另一个卢良娣罢了。”
“记住母妃对你说的这一切，你一定要好好的，昭儿。”
大皇孙在太子妃怀里点了点头。“母妃的话，儿子都记住了。”
说罢，他又祈求地望着母亲问道：“母妃，我能去寿山伯府为息表妹吊唁吗？”
“苏世子夫人痛失爱女，想必现在一定痛不欲生。”太子妃摇了摇头，“如果以你的身份驾临寿山伯府，她还要分神出来招待你，还是不要再去给苏世子夫人添麻烦了。”
见儿子露出失望的神色，太子妃又道：“待息姐儿出殡那日，我命人设个路祭，让谦哥儿跟着你一道去陪着清哥儿送送息姐儿吧。”
“嗯。”大皇孙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他咬着下唇点头。“儿子都听母妃的安排。”
第二日一早，寿山伯就召集了府里的人，在阿息的灵堂上将太子对卢良娣的处置讲了。
苏三老爷红肿着眼睛紧紧地拉着苏凤清，苏三太太扶着仍在哭泣的丝丝，苏琤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寿山伯狐疑地瞄了一眼苏三老爷和苏凤清的方向，苏三老爷怕苏凤清还小听不懂太子的处置，他蹲下身对苏凤清道：“清哥儿，不要以为贬为庶人幽禁东宫这个处罚不够重。”
“咱们寿山伯府到底是天家的臣子，当年梁阁老的女儿因为跟四公主殿下起了口角，被公主的母妃静嫔娘娘所羞辱，回家就投了环。”
“最后也不过罚了四公主与那静嫔娘娘禁足半年，如今太子殿下对那卢庶人的处置，已经是十分严重了。”
寿山伯也对他招手，苏三老爷推了推他，将苏凤清推到了寿山伯的身边。
“你三叔祖的话，听懂了吗？”寿山伯低头望着孙儿。
“回祖父的话，孙儿听懂了。”苏凤清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陛下已经为妹妹做主，妹妹地下有知，会安息的。”
寿山伯看着他憔悴地小脸叹了口气，将他抱了起来。“要好好吃饭，清哥儿。”
“你妹妹还小，等她上路的时候，还要你这哥哥在前面为她开路。”
“嗯！”苏凤清抱住寿山伯的脖子，点了点头。
入夜，丝丝正在端着米饭对着炖牛肉发起进攻，阿息则是对着面前的苹果有些吃不下。
“居然没要了卢良娣的命吗？”他狠狠地道，“我有点亏啊！”
“你最近吃好少哦。”丝丝咽下嘴里的饭道，“这个处置不错啦，白天三老爷的话你没听着？”
狠狠地啄了一口苹果，阿息不忿地道：“听见了，可我还是不服气。”
“有啥好不服气的。”丝丝又吃下一口牛肉，“现在这个处置我倒是挺满意的。”
“现在我觉的不能杀人也不错，一刀把卢良娣砍了有什么意思？慢慢的折磨她才是快乐。”
“怎么说？”阿息从苹果上抬起头。
“你想啊，上辈子卢良娣拆散小卢氏母子，让他们骨肉分离十来年。”
“现如今四皇孙也被抱给太子别的嫔妃抚养了，这种跨越时空的回旋镖，打得她多过瘾啊。”
“这个叫什么、叫什么己所不……己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阿息神情复杂的盯着她，“动动脑子！就算小卢氏是个文盲，上辈子陈氏读过的书你也不应该忘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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