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当初做决定做的很草率。就是有一次，我高三的班主任找我谈话，他问我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我问他「为什么要高考？高考是为了什么？」，他没有回答我却反问我，问我我想干什么，当时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因为老师们总说「高考完就解放了」。”
习羽顿了顿，坦然道。
“但当时我也没觉得自己受什么压迫，就随意的说我想出国，因为恰巧当时喜欢Justin Bieber，然后我的班主任当场就查出国读书要考什么什么时候考，当下就告诉我可行，失败了也不耽误高考，然后我回家就把想法告诉了我爸爸，他说「好」。”
“你最后为什么没有选择出国？”
习羽苦笑。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往往冲劲最强，后来我才知道家里根本负担不起我出国留学的费用，当有过目标又一腔热血的付出过后，半途而废之后会活的像个活死人一样。“
当时习羽也没有特别想出国，只不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之后就回到繁复的生活中。
“之后有一天，我爸爸告诉我可以试试申请一些学校，这些学校在他可以负担的范围内。再之后就是学习，考试，申请，面试。”
林屿宁皱了皱眉头，他没遇到过习羽这种类型的学生，也没预料过习羽这样的想法，习羽走的每一步都不在他熟知的范围内。
“所以专业也是随便选的？”
“也不算是随便吧，按照感觉选了几个感兴趣的专业，其实当时最感兴趣的是心理学，不过心理学本科不面向内地招生。”
“你选Prof.WANG做导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的，当时在追美剧Lie to Me，觉得Dr.Cal Lightman 太酷了，不过学了几门课，心理学和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见林屿宁没说话，习羽也噤了声，懊悔自己说多了，就怕惹了林屿宁不高兴。
其实没有，林屿宁没有不高兴，他对习羽这样的学生很感兴趣，习羽也符合他的期望。
他自己一路优等生上来，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找资源、定计划、做任务、完成目标一系列的过程。
名校里所有的教授都是这样的，所以他们招进来的学生本质上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可即使成绩优异，每年还是有相当一部分通过高考成绩申请进来的内地生适应不了学校的教学方式，选择退学重新高考重新择校。
所以他在去年开始了新的尝试，打破了唯成绩优异的评判标准，重组了全方位的综合性评判维度。
他需要有习羽这样的学生像沙丁鱼一样激起整个池子里学生的激情，消解些学生身上泛着的悬浮的「精英感」。
在游艇上，林屿宁誊抄了习羽的课表和成绩单，过后又仔细研究过了。
但凡是实践和项目成绩都很高，涉及到需要记忆知识点的考试就差点水平，这还是在她课选的一塌糊涂，没有任何规划，还超额选课的情况下做到的。
也难怪，何嘉树这样的绩优生会每个项目都要和她组队，他看到了习羽身上的那股在项目中的韧劲和活力。
林屿宁需要时间捋一捋习羽刚刚讲的话和自己的分析。
以前习羽不明白为什么林屿宁顶着一张白皙的脸却被学生叫做「黑脸教授」。
现下坐在他身旁，习羽算是看明白了，林屿宁不讲话沉思的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脸」，「黑脸」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而是一种状态，恐怖如斯的状态。
习羽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屿宁，林屿宁的样子让她如坐针毡，还不如骂她一顿来的爽快。
林屿宁并不知道自己思考的样子要比骂人的样子更让学生们感到恐怖，不过确实是感受到了在他不讲话的时候，一旁的习羽的害怕，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学生等待老师批评的样子。
有那么一刻，邪恶的念头闪过，林屿宁真的想，不给习羽任何建议，就放任她自由生长，他很想知道那样的话。
习羽会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成长成什么样子，会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反正原本也是因为他，习羽才得到了入学的机会。
可最后，林屿宁在教学计划上仅存不多的师德还是遏制住了这种败坏的想法，他可以放任自己实验招到不符合学校传统的学生，但不能拿一个学生的前途去实验，他没过得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专业方向想好了吗？”
林屿宁开口的很突然。
习羽有些愣神。
“别告诉我，你来找我，连这点基础准备都没有做，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我骂学生从不留颜面的。”
刚刚在思想上结束一场天人交战，维持基本道德后的林屿宁脾气有些没收住，语气里带着些许责怪。
话讲出来，没等习羽反应，林屿宁自己就意识到了问题，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
“我总得先知道你喜欢什么，才能按照你喜欢的方向给你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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