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将领在指挥所制定了最后的作战计划。
舒怀远虽在驻扎地驻守，但他对目前的形势早有预判。
在他交给林恒的布防图上，所有的环节他几乎都考虑到了。
他甚至还料到三国联军会采取“持久战”的策略，磨灭鲁南守军的斗志。
司马曜牢牢记住舒怀远的叮嘱。
“持久战看似对鲁南城不利，但实际上，对方是三国联军，就像是秃鹰为了吃腐肉而聚集在一起，他们是没有耐性的。只要在沙州驻扎时间一长，三国联军必出内乱，但鲁南城看似风雨飘摇，但它背后是整个羌邑，再不济也有咱们大晟。”
“如今的情况，作为进攻方的三国联军已经有了沙州和数个周边小镇，他们之间已经开始有了利益分配，只要有利益分配不均，必定有内讧，时日越久，裂痕越深。我们只需要守住就好。”
舒怀远在军事上的天赋，即便是死对头白锋也不得不佩服，更遑论本就对舒怀远颇为欣赏的司马曜和林恒。
此次司马曜以先行军统领的身份，先期抵达鲁南城，除了提振士气，让守城兵士都看到王爷亲临战场外，还是为了给舒怀远提供更加详细的现场情况，为他对下一步行动指定规划留出空档来。
“林恒，你带一队人，迅速将现有的信息带去大本营，让舒怀远知道现在的情况。哈图力格兄，你带着副将乌尔苏，迅速整理军队，和我带来的大晟骑兵一起出城！”
“刚刚不是才说了要持久战吗？”乌尔苏不如哈图力格聪明，此时还愣头愣脑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实际上采取持久战策略，但表面上却要给他们一些威慑，让他们知道，大晟军队已经来了。”哈图力格尝试着分析道。
“没错。只要我们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对未来的战况分析，三国必会有所分歧，如此一来，我们的策略就奏效了。”
司马曜看着窗外，此刻，他信心满满，踌躇满志，这场战争，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作为主帅的第一次战争，他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他要带着胜利的荣光，回到顾念之的面前，让顾念之知道，自己所爱之人是如何足智多谋，英明神武。
这江山，这胜利，这所有的一切美好的存在，他都想要无条件地和顾念之分而享之。
即便是将所有都给顾念之一人，他也心甘情愿。
林恒带着一队人马，从州府飞奔而过。
顾念之下意识地埋下头，待这十几人的队伍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抬起头来。
“这领头的，好像是林将军吧？”
苏瑾军正巧从旁走来，应了一声。
“看装扮是。不过过得太快，我也不确定。”
“他们这是去哪儿？”
“看方向…是回大本营？”
苏瑾军掏出半块烧饼，咬了一口，见顾念之没有吃食，又将自己的烧饼掰成两半，顺手递给顾念之一半。
顾念之眼见烧饼从苏瑾军脏脏的盔甲中掏出，还咬了一大口，生理性地有些排斥。
“不用了，我不饿。”
“不饿？早上到现在，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你不饿？”
顾念之放眼看向周围，大家都已经开始吃着干粮。
只有她手中空空如也。
“早上分干粮的时候，你干啥去了？”
“估计是给我发漏了……”
刘焕只是帮顾念之安排了盔甲和马匹，并未想到干粮这样的细节。
“别嫌弃，我咬过的一口在我这半边，给你半块我没碰过。”
苏瑾军拿着饼的手碰了碰顾念之的肩膀。
顾念之推辞不过，接了过来。
“百夫长，你给我一半，我怕你不够吃啊。要不我少要一点……”
说着，顾念之便要将手中的饼再掰开。
“别别别。我留着肚子吃庆功宴呢。”苏瑾军拦住顾念之，继续唠叨着：“你看看你这小鸡崽子似的小胳膊小腿儿的，多吃两口，长点肉吧，一上战场，敌军可不会这么关照你。”
顾念之张口，咬了一小块。
这饼又干又柴，用味如嚼蜡形容都侮辱了味如嚼蜡这个词。
旁边的苏瑾军倒是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你应该是入伍还不久吧？”
“嗯。”顾念之接过苏瑾军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和着水，勉强将饼吞了下去。
“难怪。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上战场？”
“我个子小，体重轻，但是以前家中养马，骑马什么的不在话下，于是刚一入伍，他们就让我当了骑兵，这才没多久呢，就被划到轻骑先行队里了。所以军队里好多规矩，我都不太清楚。”
“军队里唯一的规矩，就是服从命令，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苏瑾军的眼神变得很认真：“不要当逃兵。”
顾念之“嗯”了一声。
“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若我们当兵的动了逃的心思，老百姓就逃无可逃了。”
“可是，你不怕吗？”
顾念之将没有吃完的饼塞进自己衣服里，看着苏瑾军。
“怕，当然怕。”苏瑾军看着远方的街道，又渐渐将目光收回。“可我更怕看到如今这样的光景。老百姓流离失所，街道空无一人，民不聊生，万业俱废。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随父亲在沙州经商的日子，那时候四国交好，互有通联，歌舞升平，真是好日子啊……”
“放心吧，等我们赢了这场仗，还会有这么一天的。”
顾念之安慰着苏瑾军。
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顾念之从未亲身经历过战争，如今烽火在旁，她心中惶恐不已。
原本她担心的只有司马曜，担心的只有自己。
担心司马曜的生死，担心自己的来去。
但如今，苏瑾军的这些话，让顾念之开始明白，这场战争并不只关乎自身和自己所爱之人。
战场上的每一个军人，城池里的每一个百姓。
每一个，都不应该成为一具尸体。
作为军队的主帅，司马曜他必须担负起这样的责任，而顾念之，愿意冲在他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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