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行，对于手上的稳度要求极高。”
“宫里说砍三刀再死，你就不能一刀就把他毙命。”
第二天清晨，大汉一边用力铲雪，一边口中不停地说着。
“昨天夜里我给你的那一斧子，便是最直接的证明，如果我的手但凡没有那么稳，尽管你是武道巅峰强者，你此刻也决然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这大汉一把铲开大门左侧最后一团雪，将铲子竖直地立在地上，歇了一会，然后又缓缓上前，帮着林见继续铲。
林见的双手被冻得有点发直，他本来就没做过这种工作，此刻显得更为生疏了几分。
他蹑手蹑脚地铲雪，一动一静间，尽显不力。
大汉也没有说些什么，他扛着比林见长了快一半的铲子默默不语。
林见抬头：
“晚辈昨天看到了，前辈的手，稳的很。”
“我也是知道前辈手稳，才会那般平静。”
林见轻声应着。
这句话一说完，从背后的房间里顿时传出一声稚嫩的声音。
林见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六岁的男童正蹑手蹑脚地朝着大汉走去。
大汉目露喜色，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呵呵，烈儿，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
“娘让我起来的，娘说，家里来了客人，是跟爹拜师学艺的，我想来看看！”
孩子认真的说道。
他目露好奇地看向林见，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林见一下，嘴中甜甜道：
“哥哥，你就是来找爹学东西的嘛？”
“哥哥，你好俊俏啊！！！”
“哥哥的头发好白，难道哥哥已经老了嘛？”
……
这孩童一声一声的哥哥，竟让林见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搭在铲把上，脑海里不停闪烁着小修的身影。
也是在冬天，他从狼群口中救下了稚嫩的小修。
那时候，小修也是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着自己。
林见沉默了一会，忽然轻笑。
“小修现在应该已经很强了吧！呵呵……”
他露出笑容，看向那个稚童。
“当然！你爹的手艺特别好，哥哥一直很羡慕，今日终于有机会了！”
“小孩，你也要好好学习啊！”
林见嘴角上扬，满脸温柔。
街道上，已经稀稀疏疏地开始有了行人。
在街道尽头，一个分叉路口处，一家包子铺前直呼呼地冒着热气。
肉包子的香气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林见心头再次一动，又想起了小修。
他看到这些行人正向着那里走去，有的人身后还跟着孩童。
雪已经停了。
大汉家里的孩子在看到这些同龄人的一瞬间大眼猛得一亮。
但当他看到那些大人们一脸厌恶的把自家孩子拉在一边的时候，他眼里的光芒骤然消散。
大汉家本来就住的偏僻，所以邻居也不多。
但一个人住的再偏，也总归是有邻居的。
这些人不论是谁，每每从大汉门前走过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满脸的厌恶。
亦或是浓烈的恨意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惧意。
只有在看到林见的时候，眼里才生出另外一种情绪，那便是惊异。
林见撇去思绪，从小修身上移开，饶有兴致地看向这些路人。
刚要开口，就听见大汉对着怀里的孩子说道：
“烈儿，咱们家和他们不同，以后注定要孤独的，外面冷，先回屋吧。”
他轻轻放下孩子，眼里含着深深的无奈。
这孩子双脚落地后，猛的微笑转头。
稚嫩的小脸就这一会儿便被寒风吹的通红。
“爹！烈儿知道！烈儿能忍受孤独。以后烈儿要好好跟爹学手艺呢！”
他拍着胸脯，甜甜地保证道。
大汉哈哈一笑。
“好！不愧是我宋命的孩子！”
他嘴角咧的很大，朝着屋子里摆了摆手。
宋烈连忙点头，向着屋里小跑而去。
大汉转身，看了一眼那些行人，缓缓低头，拿起铲子接着铲自家门前雪。
“小兄弟，你也看到了，咱们这行儿，注定就要这样……”
他语气依旧低沉，只是此刻听在林见耳里，有点悲伤的意味。
林见没有说话，他放下铲子，对着大汉抱了一拳，然后便向着包子铺走去。
包子热气四溢。
那些邻居有说有笑地在那里聊天，东家长李家短的闲扯。
林见刚刚临近，这些人像是见到了阎王爷一般，瞬间闭口不语。
包子铺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林见略带疑惑，脸上苦笑着继续向前。
“老板，来五屉包子！”
林见开口，随即拿出一块极为普通的玉符，将其置在桌子上。
那老板目光一顿，看着满头白发的年轻人。
“哦！”
老板呆呆的点头，然后收起玉符，又拿出一大把碎银子将其连着包子一起递给了林见。
他有点犹豫。
林见目露疑惑。
“怎么了，老板？”
“是林某给的银子不够吗？”
老板连连摇头。
“不……不是！”
“自然不是！”
他吞吞吐吐，眼里还不时瞟向周围的顾客，见她们连连点头。
他终于壮起胆子开口询问道：
“这位小兄弟，你为何会出现在宋命家里？难不成你是他家的亲戚？”
包子仍在冒着热气。
林见接过包子与碎银，摇了摇头。
“非也，林某只是向宋大人学个手艺而已，只为谋生……”
林见轻飘飘地说着，一个转身，向着宋命家走去。
只剩下那些村民在原地瞠目结舌。
“小修，这条证道之路本来是给你选的，可这条路实在有些难，你也去了魔界，此刻，哥哥就替你走了这条路吧……”
林见看着手里的肉包子，心里喃喃道。
暖阳当空，他大方地倾洒微光，不停地融化着地上的积雪。
林见和大汉几人吃完肉包子后，干劲更足了，不出一炷香便已把面前的白雪铲尽。
看着空地，大汉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把破旧不堪的砍刀。
又取出来一根木桩，一片枯叶。
他把刀递到林见手上。
“从今天起，你就拿此刀砍这根木桩，枯叶在木桩后面，待你砍断木桩而不伤及枯叶的时候，就可以练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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