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炎这一句话，顿时让林书仪瞳孔震动，心中震惊。
他一方面震惊于哈炎居然回答了他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另一方面也震惊于这个答案本身。
“你……”林书仪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真正的名字……不是霍风吗？”
这句话却让哈炎大大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以前确实和霍风不太熟。”哈炎说，“但多少还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不至于一点了解都没有。”
林书仪再度沉默下来。
虽然他确实也想过，或许是会有这样的情况……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演技真的没那么好……但他真没想到，第一个将这件事和他挑明的，居然是哈炎。
“什么时候发现的？”林书仪问。
“我还真说不出来一个具体的时间。”哈炎挠了挠头，“一开始我觉得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想着霍风毕竟受过一次重伤，性格变得更沉稳了一些也不奇怪。但是之后就越来越觉得，差得实在是太多了。你其实根本不知道霍风原本是个怎么样的人，是吧？”
林书仪沉默地点了点头。
无可否认啊。
霍风留给他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他虽然也曾经想过要努力扮演霍风，但在这样的条件下，他扮演出来的始终都是他自己，也难怪漏洞百出，以至于就连哈炎都能看出来了。
林书仪看着哈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就连哈炎都看出来了，那其他人想必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哈炎眨了眨眼睛。
他怎么感觉自己无缘无故的被鄙视了一下？是错觉吗？
总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回答道，“当然，就算是这样，我本来也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可能的。可是之后你又让我看到了太多的事情，太多本来不可能发生，却又发生了的奇迹。既然你带来了这么多奇迹，那你本身也是个奇迹，就不奇怪了。”
原来如此，林书仪点了点头。
尽管哈炎只是说了他自己的想法，但想必其余村民的心理路程也是大同小异吧。
“你不好奇原来的霍风去哪里了吗？”他又问。
哈炎看了看天花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霍风当初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虽然这么说有些无情吧，但是……
“我曾经为了他的死自责过好几天，那段时间里只有微安一直不肯承认他已经死了。”哈炎最后说，“当你第一次出现时，我以为奇迹发生了，心里很为微安高兴，也很开心我有机会可以弥补我的过失了……之后才发现，发生的其实是另一个奇迹。我当然也有些难过，不过，可能这么讲是真的有些无情吧，总之，当我第一次注意到霍风这个人，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你了。”
“原来如此。”林书仪点了点头。
霍风的身体当时确实伤得特别重，只不过微安从来没有问过那些伤口一句话，林书仪便以为其他人并没有看到过那伤口。现在想来，其实是微安欺骗了她自己，才会将那些伤口给当做不存在吧。
从头到尾，这个村子里只有微安一个人，无法接受霍风已死的现实。
也多亏了微安的坚持，才让林书仪的借尸还魂在最开始被其他人轻易接受了，而不是被当作死而复生的怪物。
等到其他人逐渐发现不对，逐渐意识到霍风其实还是真的死去了，所有人都已经离不开他了。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说自己其实是个神明，实际上是给了村民们一个完美的解释，反倒让这些这些村民觉得一切的逻辑都可以自洽了。
除了相信他确实是真正的神明，这些村民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这是好事呀。
为了争夺信仰之力，这是大好事。
但林书仪还是有些莫名的空虚与迷茫。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个真正的神吗？”林书仪问哈炎。
哈炎眨了眨眼睛，“神是什么？神和人的区别在哪里？”
“……”
林书仪很惊诧，这么有哲理的一句话，居然是从哈炎嘴里问出来的。他也很羞愧，自己居然被他哈炎问住了。
神，按照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来说，是从人类的愿望中诞生的生命。
神以人的愿望为生，以人的信仰为力量来源，以替人类达成心愿为目标。
而当一个人，选择以神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同样以他人的信仰为力量来源，同样以其他人达成心愿为目标，那这个人和神的区别究竟在哪里？
在最初诞生于这世界的方式吗？
不。
老法师图安已经明确告诉过他，人也是可以变成神的，只要这个人自己愿意。
人和神最大的区别，是自我认知。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纠结其他人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把你当做神，毕竟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哈炎挠着自己的脑袋，爽朗地笑着，“作为一个人来说，你创造的奇迹实在有点多，不过不管你是神也好，你是人也好，我认识的你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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