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实进羽林的第一天，以后的回忆证明了，他将永远记得这一天。
太阳毒辣地当空，在一个巨大的公寓楼前，无数剃着光头的人排着几条长队。陆少实跟在一言不发的人群后，他也被这莫名压抑的氛围感染，一句话也不敢说。终于排到自己了，陆少实怯生生地走上前，桌子对面坐着一位羽林军官。
他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面无表情”这四个字应该形容什么样的人。
“姓名”
“陆少实”
“无犯罪证明、现实表现、体检档案”
少实战战兢兢把那几沓羊皮纸递给他。后者微瞟了一眼，盖了章
“去集队，下一个”
陆少实疑惑地站在原地，挤兑？他刚张开口，对面的人看他还没动，那张脸瞬间肿成了番茄，伸出的笔尖差点划过他的颈动脉，那唾沫星子顺着他的吼叫喷到他身上
“我说让你去集队，菜鸟，不想去就立马滚！”
“下一个！”
陆少实连忙走开，他跟着前面几个同样困惑的青年往前走，通过一个大马路，迎面见到一个广场。
广场里面黑压压站满了人，在空场最后，一个戴着宽檐帽、脸上涂满油彩的人转过来，陆少实和他一搭眼神就感觉不妙
“愣着干什么，让我请你们吗！”
几个人立马跑上去站在队伍末尾
“哎，你看看那几个聪明蛋”身后那个羽人嬉笑碰了下一旁边的同伴， “专门给我队列站个造型”
说罢他立马变了脸，冲着前方吼道
“留那么大空等着干什么呢，让我去补吗！”
队伍后的人迅速往方块的缺口去补，队伍中有人回头去看。陆少实直直的站着，果然四面此起彼伏地响起吼声
“都别动！”
“别动！”
队列里迅速穿过几个迷彩的阴影，他们行进掠动的风混合着粗气。
“谁让你乱动了！”
“看什么看！”
一个迷彩的人走上台阶
“第七列都有”
全场人抬头，不知道他在说哪一列
“答到不会吗？你们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四角帽从台阶上愤愤走下来到一个排头面前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列”
面前的学员诺诺回复着什么，满脸涨红
“我问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列！”
“我是第七列！”
“谁让你回答了！”
学员一脸疑惑，他不确定地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人。不是他问自己问题的吗？
“打报告不会吗！”
“报告！”他挺直胸板喊道
“重说！”
“报告，我是第七列！”
“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猪头！”
那个学员抿紧嘴，正当这时，迷彩军官走上台阶，对着台下众人大喊
“第七列，因为你们排头的愚蠢，全体蹲下！”
黑压压人群中第七列的学员兵人头耸动，然后一个个蹲下
“靠，蹲都不会蹲，谁让你们像拉屎一样蹲在那了！”
吼声与呵令声持续，直到正午的阳光西斜，全场完全寂静，只有风声与小鸟的振翅鸣叫声。穿迷彩的军官来回慢慢在队列中踱步，绕过那些紧张绷直的身躯。一刻钟后，一个带墨镜中年模样的人后跨步走上台阶站定，他背手叉着一个蓝色的木板夹，看着台下众人，懒洋洋地笑
“你们好啊”
队伍里的人抬头看向他，没有人敢回应。
“都聋了吗！最基本的礼貌有没有！”他身前穿迷彩的军官又一次被点炸大吼。
中年人点点手，微笑示意他没有关系。
“我叫刘向杰，羽林羽校，是你们这一期羽林训练的负责人。今后由我和大家朝夕相处。。。”
台下人站着，听着台上人开始虚情假意的欢迎致辞。陆少实站在紧张的队伍中，微微出神地休息，直到他听到这一句
“不要以为你们来到这里就万事大吉了，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们的造化。说实话，你们之中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进入羽林，剩下大部分人都会被淘汰。有的人会转入地面工作，或者像大多数人一样，打包行李回家”
说完，他向身旁羽人点头示意，随即转身进了身后大楼。
陆少实怔怔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直到羽校旁边的羽人走下一级台阶
“一班长！”
“到！”
“带菜鸟去操场跑圈，我要消消这帮懒鬼的泥痞气”
“是！”
黑夜很快降临，盥洗室内，陆少实托着疲惫的身躯，将投洗过汗衫的水倒入池中。窗外夜星寂静。自由的风多了一些甜的气息。他看向不会说话的楼体墙面。
他知道，自己刚刚又活过一天。
可是未来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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