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顾先生？”
很轻的青年声音从床边传来，将他的灵魂唤醒，那不停想要往下坠落的心也往上微微漂浮了些，多出了些思绪来。
是、是谁？
睁开眼睛看一看……
“顾先生，醒一醒？”
为什么醒不了？是什么压制着吗？这里是哪里，喊我的是谁？
思绪越来越繁杂，身体上的种种感官也一点点往脑袋传递过来，像是脱了节的灵魂和身体重新对接。
首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沉闷的厉害，呼吸好像被什么堵着，怎么都喘不过气来，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大口喘气，身体却一点都不听指挥。
然后是空白麻木的四肢不断传来如蚂蚁啃食一样的酸麻感，酥麻难受到了心底，却压根没法动弹哪怕一根指头。
“顾先生，顾先生？”
身体被轻轻推了推，顾禾青终于借着这股力道挣脱了那沉入梦境的拉扯，心神逐渐清醒起来。
“嗯……”
“醒了？你还好吗？我见你睡着的时候好像不太安稳？”
顾禾青一点点睁开眼睛，不知道是精神影响了身体还是单纯的没有睡醒，眼前的一切都十分模糊，怎么都看不清。
“嗯……”
顾禾青缓和着呼吸，没有说话，眼前一团模糊的穿着白大褂的影子来回在旁边摇晃，眼睛怎么都没法聚焦。
宋洛看出来他状态不太对，怕伤到他的精神，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几句下意识嘲讽的话又被咽了下去，转而是一句轻声的安慰。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这安慰很生涩，但能从这位医师的口中吐出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至少此时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的顾禾青，对此感到有些诧异。
“我一直都睡不着，但也醒不过来。”
说着，顾禾青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不远处的管家伸出触手搀扶着，又往他身后塞了个柔软的靠枕。
“缓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洛打开自己的医药箱，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询问顾禾青。
“现在好多了，只是眼睛有点不太对劲，头疼，胸口有点发闷。”
“眼睛感觉不对劲？”
宋洛一愣，转头重新看了过来，仔细的盯着顾禾青那双灰白的眸子。
这双眼眸没有任何光彩，任谁一看都会觉得这双眼睛绝对已经看不见了，宋洛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早就用专业的医学知识看过，这双眼睛已经没有拯救的可能了，盲的非常彻底。
但他竟然还能感觉到眼睛？
“你的眼睛是有知觉的？”
略微顿了顿，顾禾青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宋洛深深皱起眉，在顾禾青看不清的地方，神情愈发凝重起来。
然后顾禾青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扒拉住了，那模糊看不清的人影也突然靠近过来。
“别动，我看看你的眼睛。”
顾禾青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一般来说医生想给盲人看眼睛都是怎么办？
好像是……
如同一道流星砸进胸膛，顾禾青心中那平静的湖面陡然掀起巨大的波澜，将心脏冲击的不断摇晃。
没来得及多想，他勉强调动自己还没法完全掌控的精神力，将精神力集中在眼睛的部分。
刚做完这一切，一道强光就陡然照射了过来，直直的往眼球上刺。
要不是他反应快，这时候要么就是谎言露馅要么就是眼睛被亮瞎。
当然更可能的是两个事情同时发生，不仅露馅而且眼睛被亮瞎。
他压根不敢想自己被刺激的一边流眼泪一边和这位宋先生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装作盲人的事情，或许还得面对管家投来的疑惑眼神。
嘶……社死很好，但是不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是最好的。
“能感觉到吗？”
顾禾青眨了眨眼睛，微微抿唇，像是在努力的感受什么，过了几秒才放弃。
“感受……什么？”
宋洛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自己面前这一双将自己的样子映照的无比清晰的灰白眼眸，没法从那瞳孔中感受到一点神采和聚焦。
“算了，没事。”
顾禾青好像还在疑惑，刚张口要说什么，就被宋洛打断了。
“不说这个了，你的眼睛我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你说的‘感觉不对劲’具体是什么不对劲？痒、疼，还是什么别的？”
顾禾青晃了晃头，将束缚在眼睛后的精神力散去，但眼前的模糊依旧没有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朦胧在纱窗后，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说不清，应该一会儿就好了……吧。”
宋洛停下手中翻找医药箱的动作，侧身再度看过来，眼中却是带了些担忧。
他压根没有往顾禾青说谎骗自己之类的方向想，此时在他看来，顾禾青身上的种种异样，都是因为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压力。
也不知道他这次出门到底经历了什么，分明只是出去了两天时间而已，却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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