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幅表情，让秦淮马上明白了，县里要这么多席子干什么，给人最后的体面。
这么多人，别说棺材，有片芦席就不错了。
说起来秦家庄那片都有编席子的习惯，几乎家家的男人女人都会，秦淮心里一动说：“毛主任，这件事你要是信的过去，我能帮你。”
毛主任眼前一亮说：“你能帮我？秦淮，你不是说笑吧？”
“主任，这么重要的事我哪敢开玩笑，我是秦家庄的人，你应该听说过，我们那人人都会，这不算什么。”
毛主任说：“真能成的话，你可帮我大忙了。”
席子还差一千五百条，但是工期很紧，只有十天的时间。
秦淮算了算，一个人编芦席大概两天能出三条，秦家庄能编的估计有二百人，也就是说，全力开工，十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只要原料能供得上，工期完全能够来得及的。
这个机会对秦家庄来说，是很难得的，秦淮虽然没回去，但是相信秦老栓会答应的，他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
秦淮说道："主任，那我替村里跟你说定了，这就回去告诉村里人，让他们马上开工。"
毛主任说：“行，一条席子，我们卖出去的价钱是二块五，秦家庄帮了我的忙，我可以做主给你二块四，这个钱我们不该挣。”
秦淮说：“我替乡亲们谢谢主任。”
“你帮我的大忙了，谢我干什么，你是秦家庄的人又开了这么大的店，我对你放心，可以先付一半的定金，其他等交货的时候再付，想必看到钱了，农民群众的积极性能提高不少。”
秦淮笑了说：“还是你想得周到，别让毛主任难做就行了。”
“不会。”
毛主任一走，秦老汉说：“秦淮，这是大事，你不跟队长商量自己就答应了，会不会惹麻烦。”
“村里真能有这笔收入，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多了，秦老栓人不坏，他会答应的。”
“行，那你赶紧回去跟大家说吧。”
秦老栓听说这件事，立刻敲钟招人，不长的时间人就凑齐了，把席子的事一说，大家都高兴极了，这种活老人孩子都能帮上忙，编好也不用自己出去卖，直接就能拿到钱，多好的事。
秦淮把供销社的要求说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干活仔细点，到时候不好的被挑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秦老栓说：“这你放心，这是秦家庄吃饭的手艺，我会看着的，每一条席子我都会仔细检查，不会出差错。”
秦淮把一千八百块交给队长说：“钱我已经拿回来一半，大家反正是干得多拿的多，顺利的话，几个月的油盐钱能挣回来。”
老人们看着秦淮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说：“这孩子真好，搬去城里住了，还想着咱们。”
“可不是，秦淮还能干呢，村里谁有他的日子过得好。”
“秦老头也跟去城里享福了，秦淮怎么不是我孙子呢？”
秦淮的订单，让村里人看到了希望，大家像是忽然被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忙碌起来，几天就能见钱，钱给的还很高，手快的一天能挣好几块，想想就高兴。
秦老栓说：“秦淮，你为全村办了件好事。”
秦淮说：“我是秦家庄的人，全村的日子都好过，我也高兴。”
秦老栓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开始安排人手，他经验丰富，三下两下就安排好了。
芦席的原料就是芦苇，村里人的副业就是编席子，家家都有不少。
也亏得这东西不能吃，不然今年还真见不到。
走到自家门前，屋子没人住，泛出一股莫名的衰败感来，红姐见状说：“小米和晓云在城里都还好吧？”
“他们挺好的，整天说想起你。”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婆婆探头探脑看着他们，一会过来一趟。
红姐说：“你看到没有，天天盯着我，我只要在外面跟男人说句话，回来她就没个好脸。”
有的人不能吃饱，吃饱就开始生事。
“红姐你是什么人，我们大家都知道，她一把年纪了，别理她。”
“不理行吗？我们是住在一起的。”红姐露出为难的神色。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秦淮一个单身男子，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婆婆就走过来喊说：“红啊，快来干活吧，多挣两个钱，给狗蛋做件新褂子。”
秦淮说：“红姐你们忙吧，我回家去看看。”
这年头，寡妇不管跟谁说话，都有人说闲话。
红姐走了，狗蛋来到秦淮身边说：“秦淮叔，我跟你商量个事？”
秦淮问说：“小家伙，你要跟我说什么？”
狗蛋拉着他走到一边，说了一句雷人的话：“叔，你给我当爹行不行？”
“胡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叔，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别人。”狗蛋虽然才六岁，但是他的神情严肃，表情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
“”行，你说吧，我一定帮你保密。”
狗蛋看看左右无人，这才贴在秦淮的耳边说：“我前天晚上没睡着，起床撒尿的时候，听见灶屋有声音......”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诡异。
秦淮心里一愣说：“你是不是做梦癔症了？”
“没有，我走过去听见我妈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他露出悲愤的神情。
这句话雷得秦淮外焦里嫩，狗蛋你这个六岁的小屁孩，你知道自己说话是什么意思吗？
但是看他的神情，他显然是明白的。
“别胡说，你妈不是那样的人。”
狗蛋忽然哭起来说：“我没听错，叔，那个人是村东头的二大爷。”
秦淮板起脸说：“这话你跟谁说过没有，不许胡说。”
“我就和你说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想让你做我爹吧，不想让我妈这样。”
秦淮定了定神，这么小的孩子，心里就这么复杂，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低声问说：“你确定没看错，他们在干什么？”
狗蛋说：“他们坐在那里聊天。”
秦淮长出了一口气，死孩子，你可真要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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