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从天黑一直持续到快子时，听见外面敲梆子的声音，苏檀放下筷子说了两句，“年前着实乱了一阵子，但现在是新年了，一切糟糕的事都留在年前，新年大家伙一定平安顺利发大财。”
在场做买卖的人只有苏檀一个，但发大财的祝愿谁不乐意听呢？
高老汉率先附和：“对，都发财！发大财！”
大家相视一笑，觉得这可真是个朴实又向往的祝愿。
桌上的肉菜都吃完了，闻成越为了表示苏檀的手艺真的好，和高秀才联合起来把猪头上剩下的肉也给啃干净了。
锅里也捞空了，只有苏檀添的那两盘皮蛋还剩下点没被吃完，苏檀说了一嘴，闻成越说自己实在吃不动了，其他人也都说吃不下了，苏檀撇了撇，明明是吃不惯这味道不爱吃，还找借口。
吃完饭，张氏和杏儿留下帮忙收拾干净，母女两人才扶着曹诚跟高家人一块慢悠悠往回走。
怕东西太多他们拿不上，闻成越自告奋勇帮忙给送过去。
五个萝卜头吃饱后在院子里玩，闻老太烧了锅水把他们挨个洗干净，仨孩子上楼睡，石头和虎头就跟老太太睡一屋。
把人安置好，老太太才出来洗漱，苏檀已经洗完了，见她出来说自己先上楼睡了。
闻老太点了点头，“你快去睡，等老三回来娘给他开门。”
“嗯。”
苏檀确实是累得很了，脱了衣裳踢掉鞋子，爬进被窝就狠狠伸了个懒腰，身上的关节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响。
……
听见敲门声，老太太赶紧过去开门把人放进来，推着他往灶台边走，“锅里有热水，你洗洗赶紧上楼去，拖了这一阵子，你媳妇怕是已经睡着了。”
睡着就睡着呗，光苏檀干的那些活他看着就累，现在闲下来了可不得好好睡一觉么。
见他不开窍，闻老太往他后腰拧了一把，压低声音骂道：“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个不开窍的东西，你媳妇睡了，还咋洞房？”
“洞……洞房？”闻成越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他跟苏檀才见过几次面，苏檀看没看上他都不一定，洞的哪门子房？
但见他娘态度强硬，闻成越只好答应，先糊弄过今晚再说。
老太太这才露了笑脸，先说自己回房睡了，又叫闻成越动作快点，“洗完就上楼去，别叫你媳妇等久了。”
“知道了。”闻成越苦涩一笑，等闻老太回屋后，他飞快洗漱完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该是选择的时候，闻成越没敢去碰那扇门，转头推开了孩子们睡的房间。
仨孩子还在讨论年夜饭上的肉，门被推开，闻煜喊了一声，“是娘进来了吗？”
“是爹。”闻成越小声答了一句，闻栋立马笑呵呵道：“爹跟我睡，我床宽敞。”
“好。”闻成越摸黑走过去，脱了衣裳和鞋，刚爬进被窝就听闻煜问他，“爹咋不跟娘睡一屋呢？”
“呃……你娘睡了，爹进去怕吵醒她，你们也赶紧睡，免得说话声飘到隔壁去。”闻成越囫囵说了一句，挨着床沿躺下去。
“对，不说话了，吵醒娘娘要生气的。”闻栋竖起指头嘘了一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
旧年彻底过完了，新年伊始，一大早苏檀就起来，穿戴整齐下了楼。
令她意外的是闻老太和仨孩子都起来了，正在琢磨吃什么早饭，闻成越在院子里打拳锻炼，就连石头和虎头也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了。
苏檀纳闷道：“你们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做什么？”
“人老了，觉少。”闻老太闷声应了一句，拿上盆去库房舀米。
察觉到她语气有点不对劲，苏檀就更想不通了，昨晚吃年夜饭还好好的，过了一晚上这又是咋了？
她偷摸凑到闻栋旁边小声问了一句，闻栋眯着眼瞅了眼他爹，“奶让爹跟娘睡一屋，爹没去，奶生气了。”
原来如此，苏檀也转头看了眼刚好看过来的闻成越，视线相交，闻成越急忙偏过头。
“老太太。”苏檀见闻老太从库房出来，眯着眼喊了一声，“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
“啥事儿啊？”闻老太眼神里全是迷茫，对，装不知道就赖不到她头上。
其实她昨晚上思来想去好久，也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妥，就是没想到老三这憨货愣是没敢去。
也亏了他没去，不然真出点啥事，照儿媳妇这性子不把房顶掀了才怪，还是慢慢来吧。
她抿了抿唇，“老三别打拳了，去提桶水来娘熬粥。”
“诶。”闻成越擦了把汗，得亏是消停了，不然他还得接着打拳。谁知道一向没啥脾气的老娘生起气来这么可怕，真是惹不起了。
正月初一本来要吃汤圆，象征新的一年团团圆圆，奈何年前根本没买到糯米粉，花生芝麻之类的也没买到，所以闻老太只能是煮一锅糙米粥，又烙了几张梆硬地饼子，苏檀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饼子是死面烙的，吃着没滋没味还费牙，苏檀琢磨着往后是不是可以提前一晚发面，早起烙点白吉馍。卤肉都做了好几次了，苏檀还真有点馋肉夹馍了。
今天是正月初一，高秀才没来教认字，但仨孩子还是挺自觉，拿出之前做好的功课，各自挑了几个字临摹。
写好一个，闻栋捧着纸过来，笑眯眯道：“娘，我写的好不好？”
苏檀正馋肉夹馍呢，猛地被打断畅想，她偏头看了眼，闻栋的字写得很规整，撇是撇捺是捺的，再努力点就跟打印机打出来的字体差不多了。
她郑重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写得太好了！”
她又凑过去看另外两个人写，闻衡的字也很好，就是闻煜不大好。一个字写成半个拳头那么大，高秀才教了好多次都改不了，也就随他去了。
闻煜也知道自己字写得不行，红着脸挠了挠头，苏檀知道不能强求孩子，但作为家长看到这样的字直接会两眼一黑。
她忍住笑意，闭上眼不想再看，再看下去她怕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辅导作业的家长才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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