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靳东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手里的文件被他攥出了褶皱。
贺景琛的心悬得高高的，仿佛等待着自己最终的审判。
沉默中的每一秒都被无限的拉扯变长，终于许靳东开了口。
“走吧！......”
说罢自己便率先朝外面走去。
“贺总！......”张俊第一个没有控制好情绪，激动出声。
贺景琛松开被自己攥成拳的手掌，这才发现掌心里全是汗水。
“贺总，你给我看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许靳东皱着眉，把资料递了回去。
贺景琛的手指轻扣在桌面，语气不急不躁。
“其实我曾特意了解过许总，您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在三十五岁才靠着一个无人机的技术崭露头角。后来又隐退了一段时间，在四十岁的时候才组成团队，创立了尚和。”
许靳东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语气冷淡。“所以呢？”
“尚和的核心项目就是生物芯片。创立初期经历了技术和资金的多重磨砺，可以说是举步维艰。是您带着团队日以继日的奋斗，才让尚和在严酷的竞争中存活了下来......”
许靳东的眼神缓和起来，仿佛被带入了回忆之中。
贺景琛放缓语气，带着几分惋惜继续道。
“您的妻子和您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二十多岁就嫁给了您。夫人和您感情很好，也是您事业上最无私的支持者......”
在提起他妻子的一瞬间，许靳东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向贺景琛的眼神也如利刃般锋利。
贺景琛却没有退缩，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
“可惜您那几年全身心的投入在事业里，从而忽视了夫人的身体状况。就在两年前，她被查出了脑部罹患恶性肿瘤。”
“贺景琛，你够了！”许靳东脸色铁青，右手重重一拳捶在咖啡桌上。“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贺景琛拿起餐巾纸擦干许靳东面前从杯中溢出的咖啡污渍。
“许总，我只是想说，夫人未必想看到你的心血被毁掉！”
他眼神真挚，带着感同身受的坦然。
“我无比理解您对夫人浓重的爱意，以至于甘愿舍弃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事业。可是许总，芯片项目是您和团队付出了巨大心血才研发出来的，我相信您是抱着造福社会的初心的。”
贺景琛顿了顿，一字一句问道：“你现在真的只想要一笔财富，然后让这技术要悄无声息的消失吗？”
许靳东的眼神越发锐利，让一旁的张俊都隐隐沁出冷汗。
“贺总，你难道不觉得你过于笃定了吗？”许靳东语气急促起来。“难道我们尚和把项目卖给了裴氏，就注定了这技术会消亡？”
贺景琛盯着许靳东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对！我确定！”
许靳东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相信许总看过我的资料，心里就有了推断。否则你也不会肯给我这个机会坐下来详谈。”
贺景琛侧身给张俊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从公文包中拿出另一份文件。
“许总，看看吧！这是裴寻之在海外三年前成立的科技公司！很不凑巧，他的主要项目也是生物科技。可是你也发现了，他研究的发现和你是相悖的......”
许靳东一把抓过资料，快速的翻看着。
期间贺景琛没有开口，只缓缓饮了几口咖啡。他抬头看向对面，却见那人额头隐隐渗出汗珠。
贺景琛高高悬着的心，往下落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靳东终于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有些僵硬地合上资料，语气唏嘘。
“所以，裴氏买下我们这个项目，只是为了给他那个公司喂材料？好解决了他们的瓶颈问题？”
“可从此以后，大家也都不会知道我们尚和曾经有过这个顶尖的芯片技术？”
贺景琛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裴寻之个人的决定。我想他父亲可没有他那么大的野心。”
“可是他研究的方向都是错误的！他不可能成功！”许靳东语气有些气愤。
“裴寻之此人极其自负！他对尚和这个项目如此势在必得，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可以直接把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里。”
贺景琛决定添上最后一把火，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点开。
一道温柔的女声出现。
“靳东，你公司里的事情我不太懂。可是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和老张，老董，小何他们熬干了心血做出来的东西，我不希望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毁了去，否则就算是我死了，我都会生你气的！”
许靳东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有些生气道：“谁让你去打扰温温的？”
“许总你先别生气！”张俊连忙解释。“我们贺总是去拿夫人的病例的时候......”
“许总，夫人的资料我都已经发给了M国的专家，他看过脑部CT，觉得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贺景琛补充道。
“我建议您可以尽快带着夫人飞过去，布鲁斯教授去亲自接待你们。”
“你竟然......”许靳东的眼神一时复杂起来。“难道你确定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贺景琛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许总，我没有什么把握。可是我感动于你和夫人的深厚情谊，哪怕我们今天最终还是没能达成合作，我也还是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
“因为我也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她可能比我命还重要！”
许靳东意外地看了眼贺景琛，两人视线在空中相碰，撞击出一丝互相欣赏。
最终许靳东笑了。
“贺总还年轻，说这话可能还为时过早。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如果还能保持初心，那姑娘才算值得！......”
他站起身来，朝着贺景琛伸出右手。犀利的眸光此时被温和取代，眉间那深深的川字似乎都平整了几分。
“明天带着合同和法务来尚和签约吧。”
许靳东严肃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调侃道：
“当然还要带上钱，否则刘副总那关你可绝对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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