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芙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仰头望着眼前人，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刺痛，仿佛有刀子捅在她的心尖上。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与她击掌为誓相约一起仗剑天涯的少年郎，那样的芝兰玉树、身姿挺拔，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像太阳一样热烈，赤诚 ，可眼前的人，阴柔，病弱，苍白，他的眼中只有沧桑与悲戚。
“怎么会这样......”周若芙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枯叶。
重楼公子垂眸看她，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衬得他眼尾的红佃愈发凄艳。
周若芙注意到他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正微微痉挛，像是在忍受某种隐痛。
"郡主看得可还满意？"他的声音如陈年佳酿般醇厚，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若是喜欢看，就请移步内室。在这戏台子上，有失贵人的体面！"
周若芙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刚刚她就觉得很奇怪，明明成暨从小习武，身手不凡，怎会任凭自己从高台坠落？
可是触手的瞬间她心头一颤——记忆中坚实有力的臂膀如今竟这般单薄。
重楼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霎时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她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缓缓上移，每触碰一寸，心就沉一分。那宽大衣袍下掩藏的不再是习武之人矫健的肌理，而是嶙峋的骨骼与......她指尖突然触到几处异常的凸起。是伤痕，密密麻麻的伤痕。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三指搭上脉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脉象虚浮如游丝，曾经在她记忆里奔腾如江河的内力，此刻竟荡然无存。
“谁干的？”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是谁......”
重楼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嘲讽。他俯身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郡主现在这副模样，倒像是真在乎似的。”
他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可惜啊，您来晚了。这具身子早就肮脏破败了。”
周若芙再也忍不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紧紧攥着重楼冰冷的手，似乎想给他一些温暖。
重楼公子的声音低沉婉转，充满魅惑，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冰冷又疏离 。
他薄唇轻启，不咸不淡道：“郡主，你既无意登堂入室，也不想与我共度春宵，怎得独独喜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这般无礼？虽说我不过是一介伶人，身份低微，但也不是任人轻薄、随随便便的人。”
周若芙听到这话，眼中瞬间涌起委屈，急切说道：“成暨，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刺痛我，你的心里就会好受些吗？我一直在四处寻你……”
她张了张嘴，却见金风急匆匆赶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下意识望向四周——檐角的阴影里，回廊尽头，处处都藏着窥视的眼睛。
"跟我走。"周若芙更急切地攥紧重楼的手，却被他一点点挣脱。
"郡主说笑了。"他后退半步，行了个标准的伶人礼，"要带重楼走，得按规矩来。价高者得。”
"够了！"周若芙几乎要咬碎银牙。
金风又在催促“郡主，出大事了，十万火急！”
周若芙深深凝望着重楼公子的眼睛，试图在那片荒芜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等我，这次一定......"
她转身离去，翻飞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时，重楼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夜风吹起他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瞬间崩塌的表情。他轻声呢喃：“芙儿妹妹，这一次你又丢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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