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一把把银锥扎进青石板路，徐麟的警用皮鞋在积水中踩出细碎的涟漪。他竖起黑色风衣的衣领，伞骨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声。这是案发后的第七天，连续三场暴雨让整个城市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就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嗒——"
金属碰撞声从左侧小巷传来。徐麟立刻收伞，任由雨水顺着帽檐滑落。三年前在金三角缉毒时留下的旧伤隐隐作痛，这种疼痛总能让他保持清醒。他贴着潮湿的砖墙挪动，右手虚按在腰间配枪上，食指轻轻拨开保险栓。
小巷深处堆着七八个蓝白相间的塑料垃圾桶，其中一个正在剧烈晃动。徐麟的瞳孔骤然收缩，借着路灯昏黄的光晕，他看见有个佝偻的身影正把半个身子探进桶内，后背的麻袋随着动作簌簌作响。
"警察。"徐麟突然开口，同时打开腰间的强光手电。
老人像被烫到般猛地转身，浑浊的眼睛在光柱中反射出诡异的红光。他布满老年斑的右手紧紧攥着个易拉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左手腕上戴着串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系着枚生了锈的铜铃铛。
"大爷，这么大雨还出来拾荒？"徐麟放缓语气，收起配枪。他注意到老人脚边散落着几个空药瓶，标签上印着"盐酸多奈哌齐片"的字样——这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药物。
老人警惕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徐麟这才发现他的右裤管空荡荡的，裤脚用别针别在腰带上。断肢处的皮肤呈现暗紫色，显然截肢时间并不久。
"我......我找废铁。"老人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乡音。他忽然注意到徐麟警服上的警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警察同志，您是来找那个......那个被挖心的姑娘的吧？"
徐麟心中一凛。三天前，西郊湿地公园发现一具年轻女性尸体，心脏被完整摘除，现场留有七枚排列成北斗状的青铜钉。这起案件与半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手法高度相似，但市局封锁了消息，普通市民不该知情。
"您怎么知道？"徐麟向前半步，伞面遮住两人之间的空间。雨水在伞骨上汇聚成溪流，顺着伞沿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血珠般的水花。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徐麟注意到他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混着雨水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咳嗽稍停，老人从怀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馒头："三天前半夜，我在这儿看见一辆黑车......"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徐麟下意识转身，等再回头时，老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下那串褪色的红绳，铜铃铛在风中发出微弱的声响。
徐麟弯腰捡起红绳，突然发现绳结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庚午年丁亥月丙辰日"。这是老黄历的日期，换算成公历是1990年11月28日。他皱眉将红绳收入证物袋，转身时瞥见垃圾桶上的标签——"医疗废弃物专用"。
走出小巷时，雨势渐缓。徐麟掏出手机查看日历，发现明天正是农历三月初三，民间传说中的"鬼节"。他的目光扫过街道对面的便利店，玻璃橱窗上贴着褪色的符咒，朱砂画的钟馗像在路灯下泛着暗红。
"叮铃——"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徐麟接通电话，法医老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徐队，尸检有重大发现！湿地公园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到特殊泥土，含有大量朱砂和磷粉，与十年前西山别墅区闹鬼事件的土壤样本高度吻合。"
徐麟猛地抬头，望向西北方向。那里隐约可见西山的轮廓，别墅区的残垣断壁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十年前，那里发生过震惊全城的灭门惨案，七口人在月圆之夜被献祭，现场留有与当前案件相同的青铜钉。
"准备车，半小时后出发。"徐麟挂断电话，突然注意到便利店屋檐下蜷缩着只黑猫。它绿莹莹的眼睛盯着徐麟，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当徐麟走向警车时，黑猫突然窜向马路，被疾驰而过的卡车碾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徐麟发动警车时，后视镜里映出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他知道这是徒劳，但还是本能地伸手摸向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能驱邪避灾。玉佩在掌心散发着诡异的温热，仿佛有生命般跳动。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单调的弧线，徐麟打开车载广播。新闻主播的声音带着颤抖："最新消息，北郊化工厂遗址今日发现第七具婴儿骸骨，经鉴定为十年前失踪的工人......"
徐麟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积水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后视镜里，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他，镜头闪起幽蓝的光。他低头看向玉佩，发现玉面上浮现出一行血色小字："子时血月，祭坛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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