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呛香味逸散，庞亦津当场就忍不住咳嗽起来，紧跟着，咳嗽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这股味太霸道了，别说那些外地来参加交流会的大厨，就是不少山城本地的厨师也忍不住接连咳嗽。
齐禹却暗暗皱眉。
辣椒炒肉这道菜，其实很灵活，肉炒的嫩滑或者干香，亦或者又嫩又香，辣椒炒的脆些软点或者干脆炒到焦香都没有关系，各有各的优点，只能说各有千秋。
但把辣椒炒的这么呛，多少有些败笔。
论霸道，没有人的辣椒能炒的比老爷子更霸道了，可即使是老爷子做最呛人的油辣子，也没到这种程度。
不是说炒辣椒也不能呛，而是呛到这种程度，实属是油温没掌控好的体现。
油温太高了，不仅仅只是呛人，更重要的是容易导致食材里外熟度不均，外边焦了里边可能还没熟。
急火爆炒也是要讲究个度的，炒菜这门学问，最是过犹不及。
而且呛成这样，厨师自己都难免受影响，发挥的自然也不好。
但转念想想，这位老人厨艺毕竟只有B+级，而且强在颠锅和调味，这两项基本功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火候却只是高级高阶，比起齐清河差一级，仅比齐禹稍强罢了，确实不能要求太高。
齐禹上齐禹也不行。
老人似乎自己也意识到火候略过，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捂着口罩硬止住咳嗽，坚持着翻炒几下，随后简单挑个味，倒入滑好的肉片。
几下漂亮的翻勺，炒了十几秒，关火，出锅，装盘。
他拿起筷子，极致嫩滑的肉片几乎吹弹可破，一片完整的肉被他轻轻一挑便分成了两块，若是入了口，几乎一抿就碎，绝对好吃。
他满意的点点头，将那块肉夹进嘴里尝了尝，又夹了块辣椒品鉴，接着一块辣椒一块肉同时入口，嚼片刻咽下肚，收起筷子后退半步：“还行，虽然发挥略有失常，但味道是对的，你们尝尝吧。”
跟着他一并上台的几人纷纷拿起筷子品尝，无不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表示肉很嫩，还很入味，辣椒非常香。
齐禹同样咽了口口水。
这盘辣椒炒肉，他发挥的还算正常，中规中矩的B+级水平。
级别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作为家常菜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尤其它还是一道特别下饭的菜，很勾人食欲。
齐禹想吃。
就在这时，真诚不做作的庞亦津举起了手：“老师傅，我们可以尝尝这道菜吗？也让我们学习学习呀。”
老人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竟会有围观的吃瓜群众提出这种要求。
但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欢迎指点。”
“不敢当不敢当，老师傅功夫扎实，我一个小辈哪里敢说指点，就是想尝尝您的手艺，长长见识，能学到点东西就更好了。”庞亦津连连说道，同时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这家伙，想学菜的时候嘴倒是很甜，说的话也很正常，没冒出那些很冒犯的庞言庞语。
齐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也厚着脸皮跟着庞亦津一块挤了进去，边挤边表示自己和庞亦津是一起的。
老人并不介意，示意齐禹自便。
其他吃瓜群众面面厮觑，终究还是要脸，站在原地没动。
在座……呃，在站的多是行家，这菜步骤又不复杂，他们基本看得出老人的水平，也能大致估摸出这盘菜的味道，虽然应该很不错，但也就跟多数人在伯仲之间，甚至有超过十人自信自己厨艺还在这老人之上，所以这盘菜还不足以让他们拉下脸来去蹭。
齐禹也就是染上了庞亦津这个厨痴的毛病，否则他也拉不下脸。
但老爷子见了，却反而很欣慰。
丢人？年轻人向长辈请教有什么好丢人的。
在饭桌上抢菜抢点心是有点看不过眼，但这种场合下主动站出来去品鉴去交流，却是求学好问之心强烈，值得鼓励。
齐禹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肉。
确实很嫩，嫩到了极致，肉片入口，不用牙齿咀嚼，用舌头卷就能卷破抿碎，似有似无的汁水溢出，夹杂着肉的鲜美，口感和味道都相当不错。
美中不足的是，肉本身的香味有些淡了，好在腌制的时候底味给的足，加上辣味也足够霸道，很好的弥补了这个缺点。
另一边，庞亦津快要被辣哭了。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强忍住咳嗽，强压下泪水。
老人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笑眯眯的问：“怎么样小伙子，给点意见？”
齐禹：“很不错，肉处理的非常到位，吃起来十分细嫩。”
庞亦津：“确实，这盘菜炒的很好，比我强得多，但……我总觉得好像缺了点灵魂？”
齐禹：？
不是，胖胖，你做个人吧，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给别人点面子，本来就是蹭吃的，就算吃出毛病也没必要说出口哇，私下里跟他交流就是了呗。
但不曾想，老人竟丝毫不生气，反而有些激动兴奋：“噢？小伙子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齐禹愣了一下。
哎？
这么虚怀若谷的吗？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听老人接着说：“我也是觉得自己这道菜虽然还可以，但缺了点什么，这才请他们上来尝尝，结果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小伙子吃出什么了？”
“就……”庞亦津挠挠头，有些为难：“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
说着他忍不住扭头看向齐禹：“不然你问问他吧，他舌头比我好得多，说不定能吃出来。”
“噢？”老人也跟着转移目光，脸上有些期待：“小伙子？”
齐禹：……
老实说，刚刚我没好好尝。
毕竟只是B+级的菜，齐禹并没有太过用心，嚼了嚼觉得还不错就咽下肚子里了。
不过，听庞亦津这么一说，自己再一回味琢磨，好像确实缺了点什么。
思忖片刻，他再次拿起筷子，又夹了块肉进嘴巴里，闭上眼睛，摈弃杂念，细细品味。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再夹了一块辣椒入口，同样细品，然后又夹着辣椒和肉一块入口品尝。
两三秒后，齐禹睁眼：“原来如此，确实缺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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