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坐在一个简易的轮椅当中，他浑身缠满了绷带，左手垂在轮椅的扶手上，安安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他没有右手和膝盖以下的肉体，大腿僵硬的搭在轮椅的边缘，皮肉下还连着很多针头和探测仪器，搭下来的杂乱的线路顺着轮椅向后蔓延，连接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上。
刚刚引路的机械狗正乖巧的趴在男孩轮椅的轮毂旁，面对着两人的眼睛仍然亮着微弱的红光。
琉璃沉默的打量了一会有些紧张的男孩：“京都高专已经穷成这个样子了吗？连个软垫都没舍得给？”
“······我不能用，”与幸吉期待和紧张的心情一卡，反而迅速恢复了冷静，“那些细密的绒毛会让身体发痒过敏。”
这个人真的是医生吗？
“反转术式不能治愈你。”
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琉璃！
夏油杰瞪大眼睛，连忙转头观察与幸吉的状态，却发现这个男孩似乎并没有多失望。
“我知道。”
与幸吉沉默的蜷起左手的手指，并没有多低沉。
刚被高专发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噩耗了，本来也没有抱太大期待。
“······我之后会安排人过来给你送来更合适的软垫的，”夏油杰叹了口气，看向四周唯一一个人形的傀儡，“你不用放他们进来，把需要的东西拿走就好。”
长久以来，这个孩子都是靠着机械傀儡的帮助独自生活的，他抗拒高专安排的看护人员。
与幸吉没有回应夏油杰，他抬头看向琉璃，再次询问：“为什么特级和反转术式的拥有者会关注我？”
既然他们知道反转术式不能治愈天与束缚，那为什么要来找他？
“本来我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琉璃顺着与幸吉身上的线路往里走，声音冷淡，“我需要天与束缚的血液样本。”
与幸吉皱起眉，他正想指挥自己的傀儡，打算回头看琉璃在做什么，却发现夏油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这个温柔的青年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小心的避开了地上繁杂的线，帮着与幸吉转过轮椅。
“···除了健康的身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与幸吉别扭的抿起唇，似乎想道谢，但又莫名的开不了口。
他很久没有和不带有同情视线的人交流了。
连他的父母都不会和他进行这样平等的对话，也没有人像夏油杰一样，敏锐的观察到他细微的小动作。
“我想也是，”琉璃检查完医疗器械，重新走回来，半蹲在了男孩面前，“但是这个我给不了你。”
起码现在不行，琉璃连自己都救不了。
“不需要你付出报酬。”与幸吉把带着绷带的左臂伸了出来，“直接取就好了。”
这个人甚至都不需要特意跑来一趟，只要叮嘱定期前来的医疗人员取一管血交给他就好了，总归他也不会察觉那些痛楚和他每日都经历的疼痛有什么不同。
但琉璃并没有直接动作，他看着那个只露出眼睛的男孩，冷淡地说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的身体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与幸吉定定地看了一会琉璃，收回了手，他沙哑的声音并没有半点动摇：“代价呢？”
拥有天与束缚的人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这个方法的原理是通过减慢你身体的成长速度，来抑制天与束缚的进化，作用到身体的同时，也会压抑你咒力和术式的成长。”
与幸吉看向了和琉璃一起蹲下来和他平视的夏油杰：“这是可以实现的吗？”
“是可以的，”夏油杰肯定的点点头，“因为这个方法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的身体比同龄人成长速度要慢和身为咒术师的能力被大幅限制。”
如果特级也为这个听起来好似天方夜谭的方法作证，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这个饱受折磨的男孩沉默了很久，才给出自己的答案：“我拒绝。”
夏油杰愣了愣，温和的问：“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您刚才说，这个方法可以抑制天与束缚的进化，但也会限制我咒力和术式的成长，”与幸吉操纵着暗处的傀儡慢慢的围了上来，“我已经失去了见到阳光的机会，不能再失去我的手脚和眼睛。”
他的皮肤很脆弱，敏感到连月光都无法承受；他的身体天生残疾，即便借助工具他前行的距离也不能超过五米；他目光所及都是黑暗，不能长时间和人接触，但哪怕独自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他的身体也时常伴随着宛如全身毛孔被针扎的疼痛。
“广大的术式范围和超出自身实力的咒力输出让我拥有了机械丸，”与幸吉周围站着形态各异的傀儡，他们注视着半蹲在面前的两人，“而机械丸让我拥有了踏入外界的机会。”
如果面前的这位家入医生提出的方案是用咒力和术式换取身体的健康，与幸吉觉得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琉璃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所以我说我本来想和你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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