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列一队的士卒们几乎都是文盲，也就是孙铭和王志强两个当了多年小军官的人才能勉强认识几个字。
但没等士卒们拒绝，石闻远便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互相靠拢，坐！”
尽管士卒们不懂得队率要干什么，但碍于石闻远的威严，众人也只能听从命令，聚拢在一起坐了下来。
石闻远找来了一块木板，又拿了一块木炭。
在木板上写了一个大字：
“兵”
石闻远拍了拍手，笑着问道：
“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字念什么啊？”
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困惑，显然是不认识这个字。
孙铭盯着那个字半天，一拍大腿，显然是想起了这个字念什么。
随即他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队率，这个字念兵！”
“好，不错！”
石闻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孙铭丢了三个铜板。
“凡是回答问题或者提出有价值问题的士卒，我都会奖励他三块铜板。”
孙铭接过三枚铜板，喜滋滋的将它收入囊中，对着石闻远感谢道：
“多谢队率！”
看着黄彤彤的铜板，士卒们都振奋了起来，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扫而空，纷纷挺直了腰杆，聚精会神地听着石闻远讲的话。
看着认真起来的士卒们，石闻远也很满意，接着又提出了问题。
“有人能说说什么是兵吗？”
听到了石闻远的话，士卒们思考了两秒后，几乎全都站了起来，各自回答着石闻远的问题。
“队率，我们就是兵！”
“士农工商，我们是士，士就是士卒，士卒就是兵！”
“拿刀的就是兵！”
......
看着七嘴八舌、乱糟糟回答问题的士卒们，石闻远眉头一竖，声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都坐下，乱糟糟的成何体统？想说话的人举手喊报告！”
众士卒被石闻远吓得连忙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才有人举手。
“报告！”
石闻远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你来说说，什么是兵。”
感受着几十人的目光，士卒咽了口唾沫，有点磕磕绊绊的说道：
“回队率，拿朝廷俸禄的便是兵。”
石闻远点了点头，给他丢了三枚铜板，让这名士卒坐了下去。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拿朝廷俸禄的是兵，可诸位应该也听说过魔兵，匪兵，蛮兵这些词，所以这位士卒说的并不准确。”
看到回答问题的士卒得到了三文钱，士卒们又激动了起来，纷纷举起手来。
“报告！”
“报告！”
“报告！”
......
“回队率，我们就是兵！”
“呃......你这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算了，我说话算话，赏你三枚铜板。”
“队率万岁！”
......
“士农工商，我们是士，士卒嘛！”
“也对也不对，前朝的士指的是士卒，但现在的士可不是兵，而是士大夫，指的是一些在朝廷中的官。”
......
问了一圈过后，石闻远并未得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安静。
有奖问答的环节已经过去了，但士卒们的兴趣被勾了起来，都精神抖擞的盯着石闻远。
“现在的兵其实不是个好词，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兵是个让百姓恐惧的词。”
此话一出，士卒们大多若有所思，但还是有几个愣头青举起了手，脸色不忿。
“报告！”
“讲！”
“回队率，兵为什么就不是个好词了？要是没我们这些兵挡住城外的魔族，城内的百姓估计都被吃光了！”
“对啊对啊！”
看着这几个年轻的小兵，石闻远笑了，耐心的让他们安静的坐下，笑着说道：
“你们能问出这话，我很欣慰，这代表你们认为兵是个好词，也认为保护百姓是个光荣的事情。”
闻言，几个小兵都满脸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原本等着看这几个小兵笑话的老卒们满脸疑惑，不理解这几个人为什么会感到自豪。
“但现在常见的情况是什么呢？民间有句话说的很贴切，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意思就是，土匪流寇劫掠，虽有掠夺，却不敢久留，所得也皆为浮财，如金银细软之类，必有遗漏，是以谓之梳。”
“官兵劫掠，明火执仗，时间充裕，掘地三尺，金银细软之外，粮食牲畜，木竹铁器都在搜掠之列，是以谓之篦。”
听着石闻远这一番话，士卒们目瞪口呆，他们有些听不懂。
但他们唯二明白的事，其一便是队率真有文化，其二便是队率好像在骂他们这些兵。
“一句话概括便是，百姓有时候认为，相比官兵，他们更希望劫掠他们的是土匪流寇。”
大多数士卒不敢置信，不知道为什么官兵会劫掠百姓。
只有几个七八年兵龄的士卒却若有所思，竟觉得石闻远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石闻远看着若有所思的几个老卒，石闻远点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王志强，你应该知道不少的事情，你来说说我说的对否？”
王志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礼宝十四年，王师大破蛮军，数尊蛮王被斩，王师乘胜追击，然兵粮不足，王师就地征粮......”
“我随军进入村庄，一开始还好，但......”
王志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恐惧。
“带队的军官管不住自己，强抢了几个民女，又怕事情暴露，杀了他们全家，士卒纷纷效仿。”
“不但肆意掠夺百姓钱财，还大行杀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整个村子都被屠杀一空。”
听着王志强的话，士卒们都有些震惊，他们没想到自己这支抵抗魔族的军队竟然还干过这些事！
王志强是整个队伍里兵龄最长的人了，他的话还是让人能够信服的。
礼宝十四年，算算时间，也就是九年前，这段往事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遥远，但竟然没有人听说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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