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样没有想到，我和康有为会走到这一步……
我还记得五年前，我跟着我哥进了厂子，去到他们宿舍里时，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靠在窗户前研究马经的干瘦男人。
我记得那干瘦男人帮我解决了玉珠姐人头费的事，也带我第一次领略了东莞的风情。
我也记得那干瘦男人总是鬼点子不断，什么都想捞却又胆小如鼠，会在我们动手时偷偷溜走。
如果说，我来东莞后经历的这些事当中，有什么事，是让我无比后悔的……那就是我帮那干瘦男人搭上了曾静这条线，从此，害他陷入了金钱和权利的漩涡，万劫不复……
从那以后，那干瘦男人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这夜总会的法人，这无比肮脏的供需线的运行者，康有为……
这确实是我的错，可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这里已经没有可以救他的药了，那么我能做的、也只有远离。
可我也真的没想到，我要远离他，他却不肯放过我们青辉，蛊惑我不成，就他妈的来蛊惑阿伟！
我完全的冷着脸，就直勾勾地盯着康有为、也就这样照着他的脑袋倒着手里的酒水。
康有为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看清了我，当然能从我的表情中知道、我绝不是在开玩笑。
只要他躲，我就立马废了他！
同时，一直守在这包间门旁的西装男人自然也反应了过来，大喝着从后腰抽出了一根甩棍，朝着我就冲了过来！还正是之前康有为带我来这包间时，试图阻止我离开的那壮硕男人。
我朝着康有为脑袋倒着酒水的左手不停，右手则又抽出了另一瓶啤酒，“啪！”的一响磕在茶几上打碎，抬手指向了冲来的他。
我也没看他，还是冷着脸盯死着康有为：“你最好先看清楚，你老大……敢不敢躲……”
他愣了一下，也随即看向了被我浇着酒水的康有为。
康有为还是僵着身子，虽咬牙切齿，但又明显地动了动喉头，明显地在咽着口水。
他当然不敢动，这夜总会虽然是他的场子，外面大厅中也必定守着龙哥他们，但他肯定也知道，这个距离，我真要废了他，他甚至来不及呼救……
而他也肯定知道，我陈辉、下得去这个手……
“够了！”
也就在这时，康有为身旁沙发上的阿伟、猛地站了起来，就瞪着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陈辉！够了！”
我咬牙，同样看向了他。
我就盯着他的双眼，多想在他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的闪躲，一丝的异样，以此让我知道，这一切都还有隐情，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和康有为合作。
可都没有……
他没像刚才老屋天台上一样、躲避我的直视，而是就这样瞪着我……无比坚定地瞪着我……
许久，我倒完了酒瓶里的酒水……
“阿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认真地问。
“我当然知道。”阿伟回得很果断。
“知道？”我摔了手中酒瓶，一脚踹翻了茶几上那一个个烟香气源头的水杯。
一时间，原本趴在茶几上贪婪地嗅着这些水杯的女人们、纷纷就爬向了地面上那些倾倒的水杯，就对着那些水渍不停地深吸着，甚至其中一两个，还不停地去舔舐……
自始至终，哪怕我跟康有为翻脸，哪怕这高壮男人大喝着冲向我，哪怕我在茶几上碎了这酒瓶，这些女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没有呼喊，没有尖叫，甚至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似乎在她们此时的这个状态里，就算我们打断她们的手脚，她们也不会有反应……
行尸走肉，怎么会有反应？
“知道？”我指着这些女人再问阿伟。
按照之前康有为跟我商量的那生意来看，他就是想让我们青辉和他联手，想让我们把那些走投无路的、有些姿色的女人、甚至是男人，带到他这里来，他帮我们结清单子，而那些人，也就将成为这些女人一样的行尸走肉！
这他妈甚至都不是什么逼良为娼！而是逼着人……成为只知道听话的狗！
而按照刚才阿伟和康有为的交谈来看，阿伟必定也清楚这生意的运行，清楚这一切。
随即，阿伟瞟了瞟地上的这些女人，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任何的起伏……
“我说了，我知道……”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阿伟再次开了口，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陈辉，这生意你不做，没人逼你做，你走开就行了，不要挡着地球转……”
“可阿伟……”我再次看向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我们可是在关二哥面前发过誓，喝过酒……”
“关二哥？”没等我说完，阿伟的神色突地激动了起来，“我被那些戴帽子的追的时候关二哥在哪儿？
我倾家荡产的时候关二哥在哪儿？
我被乔老大逼着卖掉我祖宅地契的时候关二哥在哪儿！！
陈辉！如果你们认为，你们认识的阿伟就必须得是你们认识的那样，那么我告诉你，阿伟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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