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风瞪大眼睛呆呆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捐钱如此爽快的她这会儿竟然会纠结这么点小钱。
周棉越说表情越难过，“霍校长你一个人是不是没法答应我？没事，我亲自去跟王叔说！”
在霍长风的见证下，王大山竟然真的答应了周棉这“无耻”的要求。
周棉大获全胜，笑嘻嘻地看了霍长风一眼，只身离开。
霍长风又想起了在村里跟周棉有过的过节，对她的好感又低了些。
“王叔，我不理解。既然说好了是捐，周棉又怎么能脸皮那么厚要求免除学费！”他实在太不解了。
王大山看着这个背景强硬的年轻人，如果没有意外，他以后也会走上仕途，成为比他有权力百倍的大官。
他决定跟这位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好好谈谈，“霍知青，在你眼中，五百块是不是很轻松就能拿出来？”
霍长风沉默下来，在他那个圈子里，五百块确实不算什么。
可下乡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看到村里人生活的艰难。
五百块，很可能一户人家十年都存不起来。
“可是，周棉她既然捐了，就有本事挣！”
王大山摇头，“她一个农妇，就算能卖点豆浆药材，又能挣多少钱呢！这钱，多半是顾城南给的彩礼钱！她能拿出来，肯定也不容易，是为了咱们整个村子。”
“算起来，她对整个村子有恩，对整个学校有恩。无论什么原因，她是出不起学费也好，不愿出学费也好，我们都应该回报她。”
霍长风脸色一沉，“可，可她施恩不是该不指望人家回报吗？她分明挟恩图报！”
王大山有些无语，“小伙子，施恩不望报那是人家人品好！你我作为获利的一方，要是不想着报恩，那就是忘恩负义！”
“若真有一天，周棉家里困难，想要回全部的钱。只要学校能继续运行，咱村里都会还她！”
霍长风沉默了。
王大山这话有些打脸，似乎他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五百块钱根本不算什么，要是他捐，就不会小气地指望回报，指望能收回来！
果然，周棉的思想境界终究不高。
还是桐桐好，跟他很多想法都不谋而合。
他果然不该对周棉品行还抱有什么幻想。
不久，学校的老师终于选出来了，在村委会参与下，两个老师一个是村里唯一高中学历的高程，一个是知青林清清。
虽然已经过了招生时间，霍长风还是决定立马开始招收村里超过7岁的大孩子，这个学期续费就定在四块钱。
在他的计划里，这样的孩子有二十来个，应该都很高兴有学上。
可谁知，听到消息的村民却反应平平，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给自家孩子报名。
霍长风急得不行，立马上门劝那些家长把孩子放去学校。家长们却理都不理。
连续遭受六次打击后，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不愿出门。
林清清和高程亲眼见证了他的失败，连连在门外劝他。
霍长风脸上已经有了胡茬，他打开门，让两人进来，让他俩出主意。
高程是村里人，十分清楚原因，“校长，他们大概是认为学费太贵！而且，你上门的一家里还是女孩。”
霍长风怒骂村里人短视，“四块钱的学费怎么可能出不起！他们就是不想让孩子读书！我都跟他们解释了只有读书才有前途，他们却不信！”
两人只能傻傻同意他。
忽地，林清清开口，“校长，要不咱们让周棉同志帮我们出出主意吧？她既然愿意捐钱给学校，肯定是最不愿意看到学校办不起来的！”
霍长风脸上一片铁青，“她一个农村妇女说的话人家能听吗？”
高程小声道，“顾三嫂子给大家伙儿捐了两口井这事儿，大家都记得的。”
霍长风沉默下来，想起那晚王大山的话。
他看向林清清，“那请她帮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林清清点点头，立马去找周棉。
得知她的来意，周棉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清清，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怕你们校长不答应。”
林清清惊喜道，“棉棉，他肯定会答应。”
周棉不打算为难林清清，“村里人不肯叫孩子们读书，是因为不知道读书的好处。怕读书的钱打了水漂。你们让大队长召集大家开一场大会，把读书的好处宣传宣传。”
她忽地停住，“另外，咱们还得来一点营销手段。跟村民们说，今年入学打价格打五折，从每学期五块降到每学期两块五块，一共十六个名额，先到先得。”
“明年9月份以后，就只能恢复原价！当然，这少的四十块钱，只能你们校长补足了！”
哼！还想一分钱不花就当校长，挣资历？
想屁吃！
四十块钱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都是肉。
看他以后还算不算计她钱包！
“这能行？”林清清震惊地看着周棉。
后世大名鼎鼎的饥饿营销，怎么可能不顶用？
周棉肯定过后，又叮嘱她，农村人听不懂啥前途。
你只需要告诉他们，只有识字，未来才能当工人！
只有上学，才能算明白工分，不会平白少算。
林清清走后，把周棉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给霍长风。
霍长风听后，呆愣许久。
他比林清清脑瓜子灵，几乎片刻就明白他的问题是跟他们说的读书好处离村民们太远。
而那个打五折的入学名额，却让他肃然起敬！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些犹豫的家长们肯定会抢着报名！
谁都不想是那十六个名额之外的那几个！
周棉，总能让他眼前一亮。
若是，她的格局能大一些……
他猛地停住，格局大一些又能怎么样，左右不过是个农民的媳妇！
霍长风的执行力很好，两天之后，村民大会就开了起来。
周棉也自然要带着顾城南一起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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