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
陆沉将碗中清水一口喝下。
下一刻，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地面枯草满是殷红。
铜钱一惊。
陆沉摆了摆手，强忍着剧痛，说道：“不用害怕。”
他的伤势的确很重，身体也已经虚弱到极点，此刻就算是一个人凡人也能够将他一拳打到。
只是尽管如此，陆沉的神色还是很平淡。
“谁把你打伤的？仙人。”
铜钱有些好奇，都说仙人腾云驾雾，出手更是翻山倒海，怎么会受伤呢。
特别是眼前这个清秀男子，铜钱只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冬日的暖阳，离着他近一些，整个人都很温暖。
陆沉压抑住伤势，平静说道：“一个很厉害的天才。”
铜钱瞪这铜钱大的眼睛，担忧说道：“会不会被打死。”
陆沉扯了扯嘴角，认真说道：“等我伤好了，他会被我打死。”
…
连续十多日。
陆沉都在这间破庙之中打坐疗伤。
在第十七天的时候，陆沉走出了破庙，站在一处山岗。
微风拂来，冬日的冷冽依旧让人不舒服。
陆沉抬起头，望着远处笼罩在雾气中的大城。
这里很偏僻，甚至连镇南王府也有十多里的路，是铜钱和几名乞丐将他背到这里的。
陆沉想到了铜钱。
然后，山间小路上，他看到了那个面容平凡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直直的棍子，正在不断的挥舞。
“平沙落雁！”
“落日长河！”
少年晴朗的嗓音悠悠传来。
一株株笔直的不知名杂草被他斩断，有时候甚至横扫下去，倒了一大片。
人间有江湖。
陆沉听说过一些游侠们仗剑走天涯，肆意潇洒的传闻。
铜钱是一个乞丐，自然也有这样的梦想。
只是手中没有剑，斩的也是草根。
陆沉想起了前世，在如铜钱那样年纪的时候，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
“仙人，你的伤好了？”
铜钱提着棍子，来到陆沉身前，热情的打着招呼。
陆沉笑了笑，说道：“我叫陆沉，谢谢你救了我。”
陆沉的语气很认真，他真的很感谢这个阳光爽朗的少年，当然还有那几个背着他走出离阳城的乞丐。
于是，陆沉在袖中找了找。
铜钱看着他，有些明白陆沉在找什么，腼腆说道：“陆先生，你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先前那个…我们已经摸过。”
乞丐在一些将死之人身上摸索，自然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值钱的。
不过铜钱没有做，反倒是劝别人不要摸。
因为陆沉那时候虽然看起来快要死了，可铜钱心中总觉得这个人不会这么容易死。
陆沉双手笼袖，叹了口气，说道：“等我回了山，在送你一些东西。”
陆沉口中的东西，对于凡人来说，那时了不起的东西。
甚至可以让一个凡人一步登天。
只是铜钱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学剑。”
数年前，他曾经抬头望天，见到几道白线横空而过，然后在他前方那座巍峨的高山被一分为二。
这种摧山倒海的震撼景象，一直存留在少年的脑海中。
后来，他从一些说书人口中知道，那时剑仙们在比剑。
半个月前，他同样在皇宫外面，见到了一道带着毁灭一切气势的剑气。
再后来，就遇到了陆沉。
少年心中认定，那一剑就是陆沉劈出的。
于是，他将陆沉救出，然后削了一把木剑，就来拜师。
“陆先生，我并不是因为救了你，才会想要跟你学剑。”
少年紧紧抱着木剑，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生怕看出一丝厌恶。
陆沉转过身，看着少年手中的木剑，看了许久。
然后点了点头。
少年眼睛一亮，不住的搓动着满是裂痕的双手，开裂的嘴唇也在微微震颤。
他不知该说什么。
陆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说道：“等我伤好了，就带你上山，从今往后，你就是上清峰最年轻的弟子。”
铜钱兴奋点头，说道：“是，先生。”
陆沉指了指他的木剑，好奇说道：“你那两招‘平沙落雁，长河落日’是从哪里学的？”
少年自小没了父母，连名字都没有，却能够说出这两个极为有学问的招式，显然曾经遇到过用剑的修士。
既然决定将他带上山，陆沉自然不希望有人给铜钱种下修道的种子。
“先生！”铜钱想了想，说道：“好多年前，我在南疆，在一处祭坛中偷吃祭品，发了一块石碑，上面有很多线条，还有几个人舞剑，我照着描了一下，然后回城去问了几个读书人，他们说那个石碑上的字就是‘平沙落雁，长河落日。’”
陆沉没有说话。
铜钱从没有练过剑，也没有修炼过功法道决，但先前那两招剑招却极为潇洒飘逸，甚至陆沉隐约还有些熟悉的感觉。
这绝对不是凡尘间游侠们的寻常招式。
那简简单单的几式已经有些接触到道的边缘，来去皆是自然。
“铜钱。”
“先生。”
“你将刚才那两招在练一遍。”
“好。”
铜钱身形一动，挥舞着手中的木剑，轻盈飘逸。
不多时，有一只蝴蝶悄然飞来，微微震颤的翅膀带起清风，当然只有陆沉才能发现。
但少年却眼睛一亮，猛然一拍木剑，大喝一声：“断！”
只见木剑化作一道白线，细若游丝，眨眼间就将那只蝴蝶的翅膀斩断，然后掉落地面。
铜钱收回木剑，回头看向陆沉，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不错。”
陆沉淡淡说道。
对于一个凡尘少年，能够在细微处见真知，的确是很不错。
陆沉记得这具身体的原主，第一次练剑时，甚至还被飞剑划伤自身。
与铜钱相比，简直差的令人羞愧。
“先生，离阳城最近来了很多北蛮，有好多人死在城中。”
铜钱想起了和他一起的乞丐们，突然说道。
陆沉微微皱眉，问道：“没有人阻挡他们吗？”
“没有，国君死了，十万甲士死了，北蛮一路南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杀到离阳城，听说城内很多百姓都被他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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