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需要时间，小瓷已经一个多礼拜没见到郁枫了。
倒是费洛，日日都在，把老宅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样的生活好，也不好，换以前，小瓷会为自己能享受主人不在时的优待而沾沾自喜，现在，她更多的是疲倦，是烦躁。
人一旦生了离开的念头，心便先一步飞走了，要处理善后的事还有很多，可机会却不是随时都能等到的。
“孟小姐，你兄长找你。”
小瓷在晒太阳，她还是喜欢躲在后院，尽管香烛味真的很难闻。
“我兄长？”孟元青？
费洛点头。
过去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小瓷应激，眉头不自觉皱紧。
脚上的拖鞋是牛皮软底，走路声音很轻。
孟元青在客厅站着，没坐，茶几上的热茶，他也没喝。
小瓷隔很远，发出一点声音：“有事吗？”
没带刺，也不谄媚，只是一句简单的不注入任何情绪的问话。这样的问话，容易凸显提问者的心境，微微无力，丛生颓感。
孟元青回身看她。
小半年没见，两人都有不小变化。
原先在孟元青身上，还能感受到一点活人气息，但现在，全然被成熟代替，他愈发有城府，不可捉摸了。
而小瓷——
“你瘦了。”
这样的开场，是小瓷没想到的。
没有孟沅浠，他们之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而有孟沅浠，他们之间又是彻彻底底的仇人。
“有吗，我减肥。”
小地方，食材有限，吃自己做的饭快吃吐了。这些，小瓷不愿意在孟元青面前承认。
孟元青看她，隔几秒，忽然说道：“我接你回家。”
什么意思？“你们有事找我？”
从“你”变到“你们”，多加了一个唐敏芳。若非如此，他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讲。
小瓷不是很在意，她代替孟沅浠和唐敏芳断了联系，这样撕破脸一刀切的做法着实让她轻松快意。
看女孩能情绪淡定地同他讲话，提及以前一点就炸的家人，孟元青心里并不好受。他没有表露在脸上，只有眼神稍微暗了些。
“现在跟我走，你能安全抽身。”
孟元青用起了暗语。
从这一刻起，他好像不再是和孟沅浠对话，而是在和占着孟沅浠躯壳的自己对话。小瓷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到了。
她不要。
她不要让除郁枫以外的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你在说什么？”
小瓷心累，连应付都懒得，她今天本就攻击性不强，声音一弱，走上了咸鱼人设。
孟元青没有多废话，视线直视她，从西装内袋拿出那把钥匙。
“尽快做决定。”
小瓷看着茶几上熟悉无比的银色钥匙，张张嘴，气笑了。
“你说的家，是这个家啊？”
“是。”
好，是她自作多情了。小瓷抄起钥匙，捏在手里，冷笑说：“房子送我了？”
“手续明天我叫人来办。”
孟元青认真地回答了她的胡话。
微微愣神，小瓷看到了他想认回孟沅浠这个妹妹的渴望。
好可笑。
“拿回去吧，我不要。”
早在他有这个觉悟之前，她就已经抽离了。
“我的一切与孟家无关。”
小瓷再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个事实给他听。
孟元青没有强迫，他留下了钥匙，在走之前，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真的能代替从前的自己做决定吗？”
精致的皮鞋踩在地上，声音渐远。
小瓷看着又放回茶几上的钥匙，眼里翻过情绪，从前的自己？他提这个，是想她念及过往，放下成见？
怎么可能。再深的情感都会被生死代替。
小瓷收好钥匙，回房间，一个人坐在床边，静静思考。虽然孟元青的到来，给她添堵，让她不高兴了，但他说的某些话，值得细细品味。
——现在跟我走，你能安全抽身。
他又知道了什么。
“好烦，话说一半……”
小瓷耐心不够，想太多后，烦地捂住眼睛，瘫倒在床上。
富人不比穷人好骗，现如今，她只想用一种体面的方式离开老宅。
……
孟元青欲说还说的事，过几天，小瓷知道了全貌。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老宅来了新人，她姓戴，名雪芙，也是安大书法系毕业，论亲疏远近，她是孟沅浠的学姐。
去年，一同参加过选拔考试。
她差就差在生辰八字不如孟沅浠的好，所以才没被选中。
孟沅浠不在，自然是她邀功顶上。
戴雪芙这几天不在，人在南庄。小瓷询问了费洛细节，他告诉她：“过两周，南庄那边的法事结束，戴小姐就会回来，常住老宅。”
“那我隔壁的房间？”
“是装修给戴小姐居住的。”
“那之前你说……”
彼此心知肚明，小瓷恼他故意让自己误会。
费洛低头，“抱歉，孟小姐，少爷之前不让说。”
“……”
小瓷心里一直疑惑的，有了答案。一楼偏潮，这么多年，尽管郁枫腿脚不便，他还是住在二楼。突然装修，才不是洁癖大爆发，舍了二楼，屈尊一楼，他是尊贵无比的枫少爷，怎么会与佣人共住一楼。
脑子不够用，小瓷为自己的以后担忧。
“他以后……不住老宅里了？”
“暂时不住。”
暂时不住，小瓷没什么好说的。
突然有了同事，压力一下子上来了，或许，她离开的时间，比自己之前预估的还要早。
她能做什么。
她还能做什么。
小瓷一下子没底了。
郁枫是知道她没有在好好工作的，他会怎么对她，她跑了，他会生气吗。
懊恼，纠结，小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精明打算似乎留在了榷东。
日子一眨眼一眨眼地过。
小瓷在一个晴天，等来了她的同事。
戴雪芙长得明艳，身材也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两个小梨涡。
“你好，小浠，我是戴雪芙。”
对方大大方方和她打招呼。
小瓷也伸出了友善的右手。
“学姐好。”
“你知道我是你的学姐？”
戴雪芙惊讶，也惊喜，“那我们要好好相处了，都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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