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窗棂，懒懒的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林敬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慢慢的睁开，已经睡的太久了，他的眼前出现一片光晕。
他刚准备抬起手揉眼睛却发现手臂上插着冰冷的针管，连接上方架子上的姜黄色液体。
林敬嗓子很干，他艰难的刚想坐起身，一双比他更快的温柔的手扶住他的肩膀：“林敬，你醒了？”
林敬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楚，他也看清了扶住他的人是沈祁。
他看着周围的摆件，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他不是死了，这里是哪里？
正在倒水的沈祁似乎看出了林敬眉眼间萦绕的疑惑，他连忙解答：“这是医院，医生说手腕没什么大事，调养几天就好了。”
“这样啊。”林敬提起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接过沈祁递过来的水杯：“谢谢。”
沈祁看着林敬手腕被缠的极厚的绷带还有手臂上的枕头，一瞬间心里涌现出巨大的愧疚：“林敬对不起。”
温热的水流进嗓子，抚平了喉间的疼痛，但是随着清醒之后麻醉效果的一点点褪去，林敬的手腕开始泛起剧烈的疼痛，他忍着疼，看沈祁微红的眼角，没有说话。
毕竟他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自己被他儿子快要逼疯了，甚至连死亡证明都被强制性的开出来，期间的绝望与痛苦，岂能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林敬把目光从沈祁身上移开，看着洁白的床单，说出来的话带着沙哑：“我能借用一下手机吗？”
沈祁的道歉没有的到回应，这是他能猜到的，听到林敬的话，他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林敬，还贴心的打开拨号软件：“是要和父母联系吗，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估计很快就到了。”
见此，林敬又把手机还回去。
本来他就是要和林父林母打电话，既然沈祁已经通知了，他就不再说了。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更能说清楚。
沈祁把手机握在手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自己接下来的话题。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林敬突然说话了，嗓子依旧带着沙哑但却很轻柔：“沈叔叔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我父母这件事的。”
沈祁一愣：“为什么？”
即使沈祁自己要说的就是这个，但是他没想到居然是由林敬主动提起的。
他知道，这样对林敬极为不公平，遭受了那么多痛苦，还不能为自己伸张正义，是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感到憋屈。
可沈祁是个正常人的同时，他还是楼煜的父亲，即使不是亲生，那么多年的相处已经胜过于亲身。
他对楼煜的确很失望，不然也不会让保镖下死手，差点把人的腿都给打折了。
但如果真的让他大义灭亲他做不到。
心软一直是他的大病，所以他才那会被楼砚洲拿捏。
但此刻他看着一脸苍白，太阳光一来好似就要消失的林敬，沈祁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心软，他只是对自己爱的人心软而已。
“林敬，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楼煜是楼老爷子放在心尖一样疼爱的孙子，即使你去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后遍体鳞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所以呢，我就应该忍受这一切吗？”
林敬扯着嗓子把这句吼出来。
然后看着呆愣在那里像是被他吓到一样的沈祁，林敬嘴唇动了动，一声抱歉还没开口，就被沈祁打断了。
“林敬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经历过你经历的一切，甚至我被活生生的关了一年 。沈家也很有钱，但是终究是比不过楼家，在现实世界权势往往比真理更像是证据。”
这些话林敬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他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憋屈和难过而已。
但是现在他的情绪转变了，他看着脸上露出苦涩笑意的沈祁，有些吃惊：“你也……”
“嗯，当时腿还断掉了。”
沈祁说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摸上膝盖，哪里一到阴天比天气预报还要准时。
林敬不知道沈祁还有这样一段过往，还有那一句腿也断了，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可楼砚洲不是很喜欢沈祁吗？
又一次看破林敬脸上想法的沈祁道：“楼砚洲的确喜欢我，但是他们楼家人骨子的暴虐和占有欲是时刻存在的，还会因为爱一个人更加疯狂。所以楼煜是真的爱你，他比他父亲要好得多。”
说到这里，林敬已经明白了。
沈祁说这些话可能有宽慰他的原因，但是更多的估计是为了给楼煜求情的。
即使自己把楼煜告上法庭，除了他的名誉会受损，实际上可能得不到任何伤害。
名誉对他们来说的确很重要的，但是只要不动摇他们的根本，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终究会被岁月的尘埃给掩盖，仿佛从未发生一般。
这一刻，林敬真的是累了。
他把目光转向窗外，枯树一般的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发出了新芽，嫩绿的充满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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