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逐染柔声劝道：“好，你起来吃点东西，我明日带你出宫跟婆婆告个别，就差人送她回江南。”
“大虎还没有找到，等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的。”
沈怜眼睛红肿，看向卫逐染的视线里满是感激：“阿染，谢谢你。”
卫逐染心里也止不住的叹息，看着沈怜撑着身子起床，就招呼人伺候沈怜先洗漱，然后才叫人传膳。
看着沈怜喝了点清粥，卫逐染心里才悄悄放心点，开口跟她提了下午的事：“母后罚了你闭门思过十日，我已经先找人代替你回去闭门了，你今夜住在我宫里，明日我带你出去。”
她看了看有些失神的沈怜：“昭昭，报仇可以，但是别搭上自己，婆婆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沈怜捏紧瓷碗边缘，眼里恨意滔天：“沈丘，柳氏，沈怡，我要他们都去死，去向婆婆赎罪。”
卫逐染握了握她的手腕。
次日一早，卫逐染就以主持青竹学院诗会需要提前准备的理由出了宫，沈怜沈怜低头跟在卫逐染身后上了宫车。
一出宫门马车沿着驿道，又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处院子的门前，卫逐染带着沈怜下了车。
这院子是卫逐染在京城中的一处地产，她的封邑在富庶之地，每年都有白花花如水般的银子流进她的口袋，她就拿着多的钱在各地置办些田产。
有些院子还会拿去给叶翊尘让他改建着玩，他就喜欢这些东西。
卫逐染上前轻叩了两下，门就被打开了，暗卫七闪身出来护着卫逐染和沈怜进了院子，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才又关紧了院门。
绕过前厅，后院中间正放着一副上好的黑棺，沈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手放在棺盖上，想推开看看又不敢面对现实。
卫逐染上前拦住了沈怜的手：“时间久了，你……还是别了。”
沈怜明白她的意思，收回了手，含泪跪在棺前磕了三个响头，右手握紧左手腕上的红绳，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涌出眼眶。
她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眼泪越擦越多，她泣不成声：“对不起，婆婆，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才害了您，要是我当时回头看看，我是不是就能救下您。”
这个问题或许会困扰着她的余生。
她此生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医术来，她会忍不住去猜去想，若是那天她往后看一眼，会不会……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沈怜想，此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想起那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她忐忑地坐在马车上，为了婆婆的安危妥协进宫，她心心念念的婆婆却就在她的身后，追着她，直到倒地不起。
而她，只要回头去看，就能救下婆婆。
卫逐染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上前去扶沈怜起来：“早日送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沈怜也明白，抹掉眼角的泪珠，咬着唇靠坐在棺材边：“让我再陪陪她吧。”
卫逐染叹气，将纸条递给暗卫七，上面是婆婆在江南的故乡。
这支暗卫小队一共二十人，名字就是简单粗暴的一到二十，卫逐染将这件事交给了七去办。
一二三则去城外找大虎的下落了。
又静默地等了半晌，沈怜才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卫逐染面前，再次郑重道谢：“阿染，谢谢你。”
“送婆婆回家吧。”她对暗卫七道：“若是大虎的父母问起他来，先别告诉他们，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暗卫七看了一眼卫逐染，见她点头才抱拳道：“属下明白。”
从小院子里出来，沈怜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脸色苍白，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
卫逐染握住了沈怜的手，告诉她：“我在。”
马车去了青竹书院，卫逐染拍了拍沈怜的手：“你就别跟我去了，我让车夫送你去醉仙楼歇会，那还有新来的说书先生。”
沈怜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没事的。”
卫逐染细想了下觉得这样也好，附在沈怜耳边低声说了来此的目的是调查杨晖和沈丘的关系。
果然见沈怜眼里翻涌着恨意，但人也像一下子话了过来，比刚刚有了些生气。
一下车正好碰见了青竹书院的山长，卫逐染认得他，是当今的大儒，安永侯沈怀的老师——宋先生。
宋先生如今已经鬓发须白，看起来文雅清瘦，带着文人特有的傲气和风骨。
他步履稳健，见了卫逐染不卑不亢行了礼：“不知公主大驾，有失远迎。”
卫逐染简明扼要跟宋先生说了来意，是想提前来青竹书院看看，顺便跟宋先生商议下诗会的具体事宜。
“我还没来过这儿呢，地方倒是不错。”
迈步进去，便能看见穿梭而过的学子，见了宋先生礼貌地停在原地问好，他们不认识卫逐染，也鲜少见有女子出入书院，只敢悄悄打量，很快就移开视线匆匆走开了。
有许多都是山匪事件中侥幸活下来的幸运儿，也有部分家境贫寒的学子到此学习生活。
宋先生介绍着书院的各个地方，这里面做杂活儿的都是被山匪迫害的人的家人。
被山匪绑架的学子大多家境贫寒没什么背景，家里倾尽所有供他们读书，盼望着能一举中榜，最后却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沈家给每户发了抚恤金，得了皇上好一通赞赏。
沈怀跟宋先生提议，让青竹书院雇佣那些学子的家人做些杂活，每月的俸银给的也比外面高些。
卫逐染夸赞道：“沈怀是您的得意门生，不仅能力出众，品行也甚是优秀。”
一番话说得宋先生脸上的神情更加骄傲满意了些，嘴上却连道谦虚之辞。
卫逐染看过了一遍书院，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我上次去安永侯府遇见了沈老夫人，她说有个叫沈军的，从前是老侯爷的部下，参加过十三年前跟西丹的大战。”
“我说想见见，但老夫人说他如今在青竹书院掌勺，上次无缘，这次正好能见见他，宋先生可知道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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