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向东提着买好的东西，没有去拖拉机那边，而是先去了余记炒货铺。
“哟，闻同志来啦。”余老板一见闻向东，就乐呵呵打招呼。
再探头一看，闻向东是走着来的，没见拖拉机，余老板就又问，“今儿是来赶集？你们那儿山货没啦？”
“暂时没有，我还得去办点事，买的东西先在余老板这里放一会儿。”闻向东言简意赅。
余老板看了眼他提着的大麻袋，“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闻向东难得多话，“明天我跟我媳妇儿摆结婚喜酒。”
“哎哟，那可得恭喜闻同志了。”余老板忙说。
闻向东唇角微微勾起弧度，“谢谢。”
跟自己媳妇儿被恭喜，闻向东还是比较高兴的。
余老板把后门打开，领着闻向东把买的东西放到后院屋里。
他们都没有看到，闻向东进了余记炒货铺，被从不远处路过的罗大勇看到。
罗大勇在县里待了两天，一直在打听哪些厂子生产用得着山货，却没什么收获。
他打算今天再打听一天，县里本来也没多少厂，要是今天再打听不出来，下午就出发去隔壁县。
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闻向东。
再看那余记炒货铺的招牌，罗大勇恍然大悟。
他先前就知道这里有家炒货店，却根本没往能卖山货到这里想，他一直觉得他们要卖山货，就得找那种生产上用得着山货的厂子。
罗大勇心头豁然开朗，躲进一个巷子里面，借着巷子口的大树遮挡，盯着余记炒货铺那边。
没多会儿就见闻向东出来了，罗大勇赶忙藏在树后。
过了一会儿他再往那边看，就见闻向东已经走远了。
他又从树后出来，走到余记炒货铺，犹豫了一下才进去。
见顾客上门，余老板笑着开口招呼，“要买点什么？”
罗大勇在村里是村长，出了村他还没普通城里人胆子大。
余老板奇怪，这人怎么畏畏缩缩的？
这么个大男人，穿得也挺体面，不像是没进过城，没买过东西的那种乡下人，进了铺子连句话都不敢说。
余老板狐疑着，正想再开口，罗大勇这时候也做好了心理建设。
“您好，我想问一下，刚刚进来那位男同志，他是不是卖毛栗子给你了？”罗大勇问。
余老板脸上笑容顿时就收了收。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问。
现在政策允许做生意，不用担心这人想举报，但不能排除他有别的坏心思。
罗大勇见余老板脸上笑容都收了，赶忙解释，“您别误会，刚刚那年轻人是我们村的，我是村长，我姓罗。”
罗大勇还把自己给自己开的介绍信拿出来，给余老板看。
“刚刚那个年轻人叫闻向东，他手里的毛栗子都是从我们村里人手里收的，我们农民采点山货不容易，不想被他低价把我们辛苦采的山货收了，他来城里转手就卖上好价钱。
“我们村里人这次特别推举我出来，就是想来城里找找销路，我们村民们组织起来，把采下来的山货往外送。”
罗大勇解释着自己为什么进城。
他刚开始畏缩了一下，但本质上，做为一名村长，他的嘴巴并不笨。
话匣子打开了，要把一件事情说明白，也不难。
余老板对罗大勇的说法，却不认同。
农民采山货的确不容易，不想钱被赚走也是人之常情。
可余老板是做生意的，他得为自己考虑。
闻向东这样的人，有拖拉机，他可以到处跑着收山货，余老板跟闻向东共事，他的铺子货源就有保障。
村民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是专业做生意的，更不是专业采山的。
他们能拿来合适的山货，余老板能收，但余老板绝不可能因为这一个村，就得罪闻向东。
他先前给闻向东开的价是两毛钱一斤，闻向东不可能不赚钱。
后来他给闻向东涨了价，但闻向东应该不会给村里人涨。
余老板思虑过后，心里便有了数。
在罗大勇说完，眼含期待地看着他时，余老板笑着说，“这样啊，你们有什么山货说来听听？只要我这里用得着的，尽管送来。”
“毛栗子，我们村里人手里还有不少毛栗子。”罗大勇马上说。
他跟着又补充，“我们回去还可以采别的山货，您这里需要什么，我们都能采。”
余老板便说，“那你们把毛栗子拉过来吧，要是质量合格，没有瞎的坏的，不掺别的杂质，带着毛壳我能给你到一毛八一斤。
“别的你看看我这里的炒货，只要我这里卖的，你有货我都能收。”
罗大勇听到毛栗子能给一毛八的时候，眉头就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陈晓雯给村里人一毛五一斤，那是在家收，他要是让村里人把毛栗子拉到县里，还给一毛五肯定不可能。
他本打算这次打听好价钱，给村民们开个高点的价格，这样就能赢得村民的信任。
有了好的开端，往后他再收别的山货，没有别人收就没有价格对比，那时候就是他赚钱的时候。
可现在毛栗子拉到县里才能卖一毛八分钱一斤。
他就算一分钱不赚，给村民们的价格也只能出到一毛八，总不能叫他还搭钱进去。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再帮村民免费把毛栗子拉到县里来？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村没有牲口，靠人力拉？
还是跟别的村租牲口？
要是叫村民们自己来送，卖货地点就暴露了。
他要是再扣下一分钱运费，一斤就只比陈晓雯高两分钱。
这样的话对陈晓雯的打击力度就太小了，别人不会因为陈晓雯收山货一斤赚两分钱，太过苛责她。
余老板见罗大勇一副沉思的模样，也没有打扰他。
罗大勇一时也没拿定主意，但又不好一直这样在炒货铺待着，于是又问了几样山上能采到的炒货的收购价，便离开了炒货铺。
闻向东这边，他从炒货铺离开后直奔县医院。
先前开的介绍信还揣在他兜里，他来到计划生育办，没先拿介绍信，而是问医生，“我先前来问，想要拿大号ＴＴ，你们进货了没？”
男医生抬头看了眼闻向东，“你试过中号的不行？”
说着话，还下意识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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