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逍计策虽好，但毕竟就如江璃戈所言那般，以最大的成本换取最小的力，怎么想也不是非做不可的。
是以，说服盛武帝对于宁云逍并非易事。
还未正式提议，只是准备工作便足以忙得宁云逍脚不沾地的了。
江璃戈这阵子因为胥家的事儿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江太后虽然恼怒于胥家的不忠，但江璃戈毕竟还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
品性与忠心她心里都是清楚的，是以，对江璃戈的态度倒也没太大变化。
瞧着江璃戈如此萎靡不振，江太后也有些心疼，便特意给了江璃戈宫牌，让她出宫去溜达溜达，权当散散心了。
江璃戈知道江太后是一片好意，便没有拒绝，带着松月便出了宫。
此时的京城已近年关，满大街都是红彤彤的，瞧着倒是极为喜庆，江璃戈看了，心情的确也跟着好了不少。
松月性子闹腾，一路上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逛得累了，主仆俩才想起来往长安坊去瞧瞧，怨不得玉玲珑常说江璃戈是个翘脚掌柜，这话是一点没说错。
“是昭华公主！昭华公主来了！”
主仆俩刚出现在长安坊门口，甚至还未来得及进门，就听一声高呼响起，而后便是一群百姓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百姓们一个个的，手头皆拎着篮子，见了主仆俩便拿着篮子里的东西砸了过来，一边砸还一边骂：“胥家妖女，屠我百姓，坏我和平，万古罪人！”
“就是，赚着我盛凌百姓的钱，还杀着我盛凌百姓，甚至还身居高位享受百姓膜拜，她一个南楚公主，配吗！”
松月反应得极快，当下一转身便把江璃戈护在了身后，奈何百姓的攻势太猛，压根就挡不住。
一个臭鸡蛋从松月头顶掠过，直直砸在了江璃戈额角，腥臭的鸡蛋在额角碎裂，蛋液从额角缓缓向下滑落，在华丽的衣裳上留下了滑稽的痕迹。
狂风暴雨般的辱骂声中，江璃戈茫茫不知所措，被百姓围堵其中，无处可逃，只能安静地接受着百姓的批判。
正当此时，身后长安坊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接着主仆二人便被里头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拽了进去。
等江璃戈回过神，人便已在长安坊内了。
只是长安坊的一做法显然激怒了百姓，方才砸在主仆俩身上的那些东西，此刻正铺天盖地而来，悉数砸在了门上。
若不是跑堂的姑娘们以重物抵住了门板，只怕外头那些人此刻早已破门而入。
经历了这一番折腾，江璃戈好不容易放松了些许的心情，又重新跌入谷底。
她颓然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污秽，焉焉道：“玲珑姐姐不该管的，至少，还能保全长安坊。”
“生意人在公主眼中便是这般无情？”玉玲珑风情万种地嗔了江璃戈眼，又道：“大家伙都是同意的，公主当少数服从多数。”
挡在门板前的姑娘们连连点头，“是啊，我们走投无路时是公主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如今工作有了，麻烦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话听得江璃戈有些鼻酸，颔首道：“谢谢大家。”
“同我们客气什么？”玉玲珑笑着递了张丝帕给江璃戈，“喏，擦擦。只要长安坊还在，便会护住东家。只是现在那些人将后门也堵了，你待会儿若要出去，怕是不易。”
江璃戈接过丝巾擦了擦身上的污秽，思忖片刻淡淡应道：“无妨，我有法子。”
说罢，江璃戈从身上掏出一个精巧的竹筒，递给玉玲珑道，“这是殿下给我的信号弹，点燃后殿下便知我有麻烦了，自会前来接应。”
玉玲珑接过竹筒，抿唇一笑，“啧，这说起来，你们俩也还没成亲，怎的说起话来却像老夫老妻似的，默契十足。”
江璃戈闻言瞪了玉玲珑一眼，“玉掌柜有时间八卦这些，还烦请安排我和松月换洗一番，别叫这一身给熏着了一屋子貌美如花的姑娘们。”
“东家这话中听。”玉玲珑掩唇笑得开怀，随即扭头吩咐了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去准备沐浴所需，又道：“你们换洗好了，便在三楼等我，我去将其他事情也一并安排了。”
“好。”
长安坊本就是专门服务于女客的地方，衣服首饰等东西都一应俱全，江璃戈她们在这儿换洗一番倒也方便。
不知是不是江璃戈的错觉，即使换洗过后，仍然感觉身上有股子难以去除的腥味。
相比于腥味，更加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外面那无边无际的叫骂声，即使门窗紧闭，也震耳欲聋。
“和亲公主的牺牲换来了两国的和平，东家可曾想过会被自己所保护的百姓所憎恶？以至于，恨不得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玉玲珑不知何时站到了江璃戈的身后，颇有感慨地问道。
江璃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曾。”
“那你后悔吗？”玉玲珑又问，“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守护这群随时都会反咬你一口的墙头草。”
“玲珑姐姐，你可曾见过战争？”
“不曾。”
“我见过，尸山血海，生灵涂炭，到处都是无助的哀嚎声。”
想起那场亡国之战的江璃戈，眸光微沉，语气也显得格外沉重。
“我讨厌战争，很讨厌。或许百姓里面，的确有一部分愚昧无知的人，但是他们也仅仅只代表一小部分而已，而战争的残忍在于，它会无差别的屠杀、磨灭掉一切都美好，试问，除去他们以外的那些百姓呢？他们何其无辜啊。所以玲珑，我不后悔，况且胥家有错在前，若他们觉得这样就可以消除掉他们内心的痛苦，我愿意接受。”
玉玲珑听罢这话，笑了笑，突然道：“就冲胥家能把你教得这么好，我想，他们绝非心思歹毒的人。”
江璃戈也跟着笑了笑，却是无奈道：“胥家谋逆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眼下没有其他证据。便是猜测，也无从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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