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宋稚意料之外，慕远之这次的反攻竟然有模有样。
夕阳如血，映红了半边天际，雪已经落满了大地，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
双方大军对阵在空旷的平地之中，氛围异常肃杀。
慕远之难得没有多言，身着厚厚的衣服安静的坐在战车之上，再也不提让宋稚到他身边的话。
而这次的凰国，是辛挽云亲自率兵出战。
随着战鼓擂动，号角开始长鸣。
“杀！”
喊杀声如潮水般涌起，烈马嘶鸣，溅起阵阵尘土，将士们目光坚毅决绝，齐齐冲了出去。
待两军交战在一起，兵器交撞之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扑鼻而来，鲜血瞬间染红了整片大地。
辛挽云所向披靡，骑在马上一枪挑起数个铁骑，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世道艰难，旧皇愚昧，新皇冷血不讲道义，眼下天齐百姓民不聊生，那就由我们来重新改写这天地。”
战车上传来慕远之讽刺的声音，“说的好听，你们不过也是为了拿下这万里江山做掌权者，作何讲的这般冠冕堂皇。”
战车停在兵马厮杀挨不到的位置，但是辛挽云还是从嘈杂纷争的环境里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她笑容凌厉，“这就是你与我们的不同之处。”
“慕远之，你夺江山是为了权、为了自己，而我们，是为了黎民百姓可以免于苦难，为了世间女子不再受不公的欺压。”
这世上从来不缺愿意为了心中愿景牺牲的先驱。
“你可以承认自己的自私狭隘，却不能否认这世上总有万万千千为了不相干的人也愿意献出生命的大义之辈。”
他们的身份再普通不过，可能是走卒贩夫，亦可能是书者文人，纵然身份不一，但都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然后凝聚在这片战场上。
当然，一开始也有只为了军饷讨生活的人，但他们也真诚的献上了自己的一份力。
听见这话，慕远之再度沉默下去。
似被辛挽云的话所感染，周围的凰国将士更加勇猛。
宋稚在远处时刻关注着战场，见到凰国士兵们越战越勇，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她走的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踏平的。
她的身后有着千千万万的将士，这条路是由千千万万的将士所踏平。
铁骑纵然厉害，在人数上也躲不过凰国将士，更不用说凰国将士在辛挽云的训练下根本就不差。
拼杀的声音逐渐削弱时，可以看到属于天齐的铁骑正在慢慢的溃不成军。
辛挽云眼中满是激动和热烈，那是因自己追求一生的东西就快实现的情绪迸发。
就在铁骑颓势愈发明显的时候，慕远之所在的战车忽然朝着厮杀的场地冲了过去。
慕远之的身影在战车上拼命晃动，但还是阻止不了往前的趋势。
辛挽云和周围将士的注意力全被战车吸引而去，只有战场外的宋稚看到，早在战车动起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趁着没有人注意那里时悄悄离开了战车。
辛挽云直接朝着战车杀了过去，长枪直直刺进慕远之的身体，‘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直接喷出。
慕远之似乎是想说话，但是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辛挽云眼中满是憎恶，她抽出长枪将他的头盔挑开，却见厚重的盔甲之下的人，根本就不是慕远之。
“怎么是你！”
辛挽云愣了一瞬，随即咬牙切齿，“真是个卑鄙小人，竟然用自己的亲手足给自己挡灾。”
盔甲之下的，赫然是痛苦抽搐的慕云鹤。
许是慕远之给慕云鹤用过哑药，此时慕云鹤只能发出哈赤哈赤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对，刚刚说话的就是慕远之，他一定来了战场。”
辛挽云转头四下寻找，却根本就看不到慕远之的身影。
铁骑颓势已经无法挽回，随着时间的推移，铁骑越来越少，到最后，大地之上站着的只剩了凰国将士。
鲜红的战场和雪白的雪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安静下来之后，只剩了萧瑟的风声。
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场面壮烈到让人震撼，太多太多鲜活的生命被留在这里，死亡的不仅是铁骑，很多凰国将士也陨落在这里。
这是宋稚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但却是不得不看到的局面。
对于铁骑的全军覆没，她心中并没有波澜。
铁骑空有忠心，却不会分辨善恶，导致助纣为虐不顾百姓死活。
她为之痛心的，只有凰国那么多战死的将士。
“晦气，竟然让慕远之跑了。”
辛挽云脸上还带着血迹，一杆红缨枪也早已被鲜血浸透。
宋稚道：“放心，他跑不了。”
看到有鬼鬼祟祟的人从战车离开，她怎么会毫无作为，早就让手底下的人带兵去追了。
“那他怎么处理？”
辛挽云踢了踢面前已经晕死过去的人，正是冻得脸色青紫的慕云鹤。
宋稚想了想，道：“带回去吧，先别让他死了，总要给他一个复仇机会不是吗？”
比起她们，慕云鹤才是最恨慕远之的人。
辛挽云深以为然， 辛挽云让孟齐将慕云鹤提溜到马上。
如今铁骑尽死，天齐再也没有了反抗之力，她们只需要一路畅通无阻的往前，将剩下的几十座城全都安排上自己的人，再尽量将剩下的百姓能救的救回来即可。
宋稚让人妥善的埋葬了死去的将士，又让宋尘风将名册整理出来给他们的家里送去丰厚的抚恤金。
她们回到营地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下一座城池的时候，手下的人带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走进了还未收起的主帐里。
主帐中燃着炭火依旧温暖无比。
手下的将士道：“女帝大人，这人果然是想逃走的天齐皇帝，被我们追上之后还不承认，故意跳进臭水沟弄脏面容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宋稚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摊捂着脸的人影身上，他身上穿着普通百姓的服饰，想来一早就想好了金蝉脱壳的逃命方法，让慕云鹤做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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