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你看！魏军正在从城南山上绕路！”
黄袭看着城中准备好的诸多箭矢、滚木、擂石，气呼呼地捶了下女墙，就这么向王平告状。
好在王平还记得此前信使曾经说过若是魏军大军绕街亭而走，也不要盲目出城，只要想办法骚扰对方粮道即可，于是他安慰了下黄袭，又指示守城的士兵按时轮换，同时又开始观察魏军两处营地。
很显然在此留守的魏军将领同样是行家，无论是在山坡上扎的营地还是魏军原本的大营看起来都很坚固，而且都处于抛石机的射程之外，强行脱离城墙的庇护去攻打对方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事实上曹真甚至给费曜多留了两千人，每营有6000人，又在寨前挖掘壕沟设置拒马，就算王平急切之中也不能攻破任意一座，于是双方只能隔着城墙和寨墙互相干瞪眼。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陇县。
王凌一行气呼呼地看着魏军耀武扬威地从城前走过，守卫这里的陈式同样没有出城迎敌，而是紧闭城门，于是魏军又留下两万人把守在城外，剩下的大军继续南下。
“将军，那魏军途经之地正是我军田地，若是任由对方行军，怕是这些粮食就要被敌人收割了！”尽管刚刚加入汉军，而且只是辅兵，不过见陈式在城上巡视，他也忍不住大着胆子说。
提问的时候王凌已经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不过城外的粮食都是其他魏军民夫种植的，他也曾经见过同伴劳作的场景，因此有些不满。
没想到陈式不但没训斥他，反而点点头：
“你叫王凌是吧，之前在矿区挖矿，六个月里次次都是生产先进，这次魏军来袭的时候参的军？”
虽然不明白陈式为什么知道，不过王凌还是老实回答：“回将军，是的。”
陈式随即点点头：“那你也应该略通军事。咱们城中只有6000人，对面的魏军少数也有十万之众，若是出城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肯定要据城而守，否则贸然出击，被魏军所败，那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尽管王凌和一些民夫同样出身魏军，不过此时此刻，无论是陈式还是旁边的老汉军，又或者是王凌这样新加入的汉军，都非常自然得把之前的魏军俘虏和眼前的魏军切割开来，仿佛两者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陈式也是前不久吸纳魏军民夫的时候才发现这种称呼上的区别居然有效化解了汉军对民夫们加入的疑虑，如果一直把对方当成魏军俘虏，那么此刻汉军是无法完全相信对方，而民夫们也会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的。
不过王凌还是有疑虑：“即便是如此，也该坚壁清野，免得被对方收割粮食——”
不过陈式摆了摆手：“无妨，这玉米都是五月初才种下的，至今满打满算只有两个月，需要等十月多才能收获，魏军若想要从中获取军粮，需要认真打理，否则也只能当柴火烧。何况好不容易把对方吸引过来，总要关门打狗。”
多余的话陈式没有多说，而且王凌也不好问——事实上正常情况下将军本不该向底层士兵解释太多，如果不是王凌因为多嘴说了两句，陈式原本也不会解释太多。
在通过略阳道后，魏国大军最终在愿亲县（那个字打不出来，左边是扉右边是页）驻扎下来，此地由于不宜防守，当地的民众已经被提前撤往冀县以南，正好填补魏国民夫们参军后留下的空隙。
此地正位于冀县以北，地势开阔不易设伏，旁边又有河道可以取水，正方便大军屯兵，在确认周围既没有蜀军囤积的放火之物又没有堤坝在上游拦河后，曹真便让士兵们安定下来，进行简单修整。
“大将军真是太谨慎了。”许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这么坐下来，几个魏二代正聚在帐中，又没有他人，因此说话也放肆了一下。
不过张虎还是提醒他：“收声，莫要让人听到，不好。”
“本来就是嘛，十五万大军，跑到凉州来，一次正经仗没打，都在赶路了。”许仪不服气地说，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虽然他压低声音也不比别人正常说话声音小多少），“我听说咱们这次出战居然是为了烧掉蜀军的粮食，若是蜀军的粮食成熟的早，便割掉带走，这叫什么事儿啊？”
典满在一旁咳嗽一声，终于让许仪老实下来，而张雄则条件反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大将军或者骠骑将军的身影，这才把手中的水碗端起来喝了一口：
“诸位将军莫要轻敌，家父阵亡于此，据逃回的士卒说，原本家父围攻蜀军，其断水多日已经摇摇欲坠，不想蜀军伏兵自多处杀来，导致我军大乱，这才败北。诸葛亮、马谡皆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张合在一年多前的失败曾经令魏军耿耿于怀，不过根据魏军败兵的回报复盘之后，魏军高层都认为此战是因为马谡在山上早做准备，佯装缺水吸引张合冒险作战，诸葛亮又多设伏兵，有心算无心，这才导致魏军大乱。即便如此，也仍有一半魏军杀出重围，由此可见蜀军的正面作战能力堪忧。只要提防诸葛亮的诡计，此次凉州之战定然可以取胜。
许仪倒是没当回事儿：“不是说那诸葛老儿已经回成都了吗？在这里的是赵云老——将军。这赵子龙勇则勇矣，却没什么独自统兵的经验，昔日关张在的时候，不曾见他独自统兵在外，去岁也只是做疑兵，想来是如今蜀汉无人，才让他镇守凉州。”
“有的。”张虎突然插嘴。
“啊？什么时候？”
“之前武帝在汉中与老革作战的时候。”张雄在一旁接话，“家父那时候与壮侯（徐晃）一起护卫粮草，遇到黄忠劫粮，将其困于阵中，这赵子龙便率军救出黄忠，武帝率军支援，想要攻打蜀军营寨，又被埋伏，众军士自相践踏，在汉水河边落水者不计其数，是其为数不多独自统兵的时候。莫要以为其只会拿枪捅人。”
虽然见识过长坂坡白马将军英姿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人世，不过韩德父子的遭遇同样提醒这些魏军新生将领，若是碰到赵云，一是不要逞强斗将，二是不要嘴欠讨打，以至于虽然不是在战场上，几个人还是下意识不骂赵云“老家伙”、“老匹夫”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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