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他竟然说:“别装了,你哪里像个妓女。”
“你也不必试探我,我与人相交从来只看性格能力,美丑操守我都不在意。”修逸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想杀游明?”
昭昭撤开身,轻飘飘地说起来:“我娘也是个妓女。她漂亮,但很笨,年轻时与未发迹的游明在一起,卖身赚钱供他行贿……”
“始乱终弃?”
“对。”
“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昭昭笑了笑:“我希望他是我亲爹。”
话已说尽,昭昭往烟枪里又加了些烟叶,起身道:“走吧,带我出去玩。”
——
云州常有冤假错案,大牢中大多都是被胡乱定罪的百姓,家属不给足赎金,他们一辈子都待在牢里。一入夜,牢中哀嚎四起。
游明虽犯下重罪,但碍于是官身,仍保留了些体面,单独住着一间牢房。
他躺在粗糙的草席上,任由老鼠螳螂从脚背上爬过,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牢房被推开,胖狱卒扯着木门道:“游明,外面有人要见你。”
游明灰败的脸上浮出希冀,忙问道:“……是哪位大人?”
胖狱卒不答,唤了瘦狱卒一起进牢房,把游明从石床上扯起来往外拖。
铁链铁球磨得地面嘶嘶响,惊醒了过道左右牢房中的犯人,他们悲戚的哭声似冤鬼一般。
游明咽了咽口水,有些怵了:“敢问二位,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瘦狱卒嘿嘿一笑:“去了你就知道。”
游明被拖到了一面铁门前,他愣了愣,猛地想挣开铁链跑。可胖狱卒只是轻轻拽了拽链子,他又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胖狱卒踹开门,拽着铁链把他往刑房里拖,三两下就将他死死地捆在了木架上。
知道即将要面临什么,游明喊得撕心裂肺:“我是官身!我是官身!刑不上大夫!”
胖狱卒嗤笑一声:“省些力气吧,还当自己是兵马司老爷呢。”
他走到刑房角落,用扇子把小火炉的炭拢得旺旺的,铁壶里的水咕咕响。
他笑了笑,冲瘦狱卒道:“差不多了,你去搬凳子,请贵人来吧。”
瘦狱卒出了刑房,没一会,他端着凳子回来了,身后跟了个穿黑斗篷的人。
游明又怒又惧,捆在木架上的身子不停地抖:“你是谁?!”
那人在凳子上坐下,接过瘦狱卒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谁派你来的!”游明咬牙切齿,“要杀要剐,还不敢露个真面目示人吗!”
那人放下茶,用一双细巧的手掀开斗篷,露出稚弱的脸:“爹,我来看你了。”
游明顿时面白如纸:“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昭昭笑道。
游明破口大骂,胖狱卒拿抹布将他的嘴堵了,恭敬地问昭昭:“姑娘,上面儿一共吩咐下来十八道大刑,您想先看哪个?”
瘦狱卒见昭昭似是听不懂,像报菜名似地说:“有挂绣球,醋茄子,八仙过海……”
昭昭连忙摆手让他住嘴:“先不急,我有几句话问他。”
胖狱卒对游明恶狠狠地说了句:“你若再敢辱骂这姑娘,我便先剐了你的舌头!”待游明点了点头,他才将抹布取下。
那抹布脏污无比,游明大喘着气干呕起来,头顶响起昭昭淡然的声音:“我想听你讲讲和我娘当年的事。”
“当年?”游明从木架上抬起头,昏黄的眼中布满血丝:“……当年你娘很漂亮,很多老爷喜欢她。”
“我不好奇你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我只想问为何你始乱终弃,不珍惜她?”
游明自知并无活路,冷笑道:“我凭什么要珍惜她?她是个妓女。那些老爷对她献媚,说到底也只是把她当做床上玩物,而不是人。我若真拿她当妻子,我岂不成了笑话?”
“她卖身攒银子供你行贿,你倒是安安心心地受着,不怕成笑话了?”
“我为何不能安心受着?”游明并无悔意,“她不想给老爷做妾,想做正房夫人,所以才押宝了我。你莫要把你娘说得惨兮兮的,每个蠢人吃亏上当的背后,都藏着一颗想以小博大的心!”
昭昭眼寒如刀:“就算如你所说,你们是虚与委蛇、各求所需的关系,那最后你升官发财,为何没娶她?又为何十几年都没补偿她半分?”
游明收了浑身气焰,一点点垂下头:“我欠她太多了。”又自嘲道:“我若真没半点良心,你也骗不到我。”
话已说尽,昭昭拍了拍手,示意俩个狱卒行刑。
胖狱卒继续烧着铁壶里的水,冲瘦狱卒道:“先洗脚。你去拿冰的来。”
瘦狱卒从冰匣子里取了冰,利落兑了一盆冰水,放到游明脚下,将他赤裸的双脚都塞进去。
天气虽然热,但足底连心,游明的脚没一会就冻得乌青发紫,如同置身冰窖般哆嗦起来。
这就是大刑?
昭昭看不懂,神色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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