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但项翛年的勇气，也不足以支撑她到第二次。
被搅黄了的那一刻，项翛年就又缩了回去。
那速度之快，简直比无脑老板催方案的夺命连环call还要快。
所以，在顾少虞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项翛年站在顾凌晏的床边，好像很忙的，在摆弄着早早摆放好的碗筷。
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黑的顾凌晏，平生头一次，动了把顾少虞快点嫁出去的念头。
“哎……”
林允初怎么还不来提亲呐……
被自家弟弟打断了不知道多少次好氛围的顾凌晏，幽幽的，又幽幽的，剐了顾少虞一眼。
“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们气氛怪怪的……”
注意到顾凌晏不太愉快的脸色，还是对着自己的，顾少虞突然有点不太敢走进病房里。
“说吧，你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事情？”
疲惫着，整个人都灰暗了下去的顾凌晏，有气无力的，对着顾少虞发问道。
“哦，我们不是和那些村民在同一个医院吗，我刚才在大厅里看到那些村民，尤其是O的，有一个算一个的，都穿着纱布包着的三角裤衩在那里，走得奇形怪状的，还有啊，好像有几个受害者的家属找来了，对着那些村民就直接上手了，大厅里现在可热闹了，你们要不要出去看一眼？”
凑热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是什么身份，都高低得去看看，尝尝咸淡。
但此时此刻的顾凌晏，知道自己眼看着就要来临的“高光幸福时刻”，竟然是被这样的热闹，给截了，他就是一阵心肝脾肺都气得疼了起来。
“不。用！”
咬牙切齿的，顾凌晏拒绝了顾少虞的邀请。
“嗡，嗡，嗡……”
在项翛年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的手机，不停歇的，震动了起来。
这熟悉的架势，项翛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拿起手机一看，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心中又是一咯噔。
“……顾先生，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掩藏住自己的情绪，项翛年捂住手机屏幕，匆匆说了一句后，就往外面走去了。
虽然现在对顾少虞快要到怒火中烧了，顾凌晏还是没有错过项翛年看到来电显示时，表情出现的一瞬难为。
豪华单人病房的周边，环境也不错，转个弯出去，就是一个风景宜人的小花园，里面的绿化很多，转角也很多，是个适合讲电话的地方。
项翛年就近找了一个转角的地方，背靠着一株冬青，面对着远处的群山，深吸一口气，项翛年按下了接通键，但没有立马就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是不是撒谎了，骗我去工作，实际是自己出去玩了？！好啊你，要不是我看了新闻，自己发现了，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一开头，照旧是咄咄逼人的一顿劈头盖脸，即便项翛年没有开免提，陈爱芳那气势如虹的叫骂声，依旧侵入了项翛年的耳朵。
“那个山庄大火的新闻，有一个镜头扫到了逃生出来的群众，要不是我眼尖，从一堆打码的人里看到了你，几乎就要被你彻底骗过去了，你在那里干什么呢！还穿着奇装异服的，都多大人了，也不知道成熟稳重一点……”
“工作了之后，是，就凭你那不稳定的工资，我也没指望你有能力给我和你爸点孝敬，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随便挥霍了啊，你们年轻人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节约……”
“还有啊，我看新闻上你们山庄那个底下，还有一个拐卖村，你没下去吧？你这样的小姑娘家家的，人家是最喜欢的了，趁你一个不注意，就把你拖到荒草堆里去，直接毁了你的清白，你就被绑在那里了，逃都逃不出来的……”
三十七度的嘴，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总是能说出这么恶毒又冷冰冰的话来。
项翛年不明白，为什么，陈爱芳好像总是不愿意同自己好好说话。
明明，能够平和的，也和平的，说的一件事情，从陈爱芳的嘴里说起来，却总让项翛年火冒三丈的，觉得她是想找自己干仗。
“喂！？说话，你怎么没声音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话，我是你妈，我难道会害你嘛，跟个石头一样，话都不会好好说，接个电话连妈都不叫一声，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小时候是这么教你的吗？”
听到这儿，项翛年低头看着自己摆动的脚尖，无奈的，也自嘲的，轻声笑了出来。
还没等项翛年说出接下来的话，那边的陈爱芳，当即就好像被点炸了一样：
“你！你什么态度啊你！果然生女儿是一点没用啊，全部都是泼出去的水，还不如给我儿子找一个听话的媳妇呢，还有啊，那个山庄，虽然被烧毁了，但是看上去也很贵，你哪里来的钱去住这么贵的山庄，你不会被包养了吧？！一点都不检点！”
“专家说的没错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苦头都吃不了，不像我们这个年代出来的，吃不了苦，都想着躺平享受现成的，懒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静静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谩骂，项翛年望着在半空中，随着风，摇曳身姿的落叶，倏的，平淡又哀伤的神情当中，出现了一分释然。
她平静的，等待着陈爱芳连珠带炮全部说完，而后，轻轻笑着，对发泄了好大一通火气已经气喘吁吁的陈爱芳，轻声道：
“妈……不对，陈爱芳，如果换作我哥，陈德杰在这里，和我处在一样的境地，你还会这样和我说话吗？”
“……”
此话一出，项翛年能清晰的，听到，对面陈爱芳倏然屏住的呼吸。
“呵，算了，答案我也知道，我就不自取其辱了，陈爱芳，等我工作稳定了之后，我会给你的卡上，每个月都打钱的，不过，我赚的不多，就按照法律规定的最低限度来吧，几百块，我咬咬牙还是能给你省下来的，反正，只要你活到超过平均岁数，就能把你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学杂费赚回来了……”
就这样吧……既然处不来，就不要折磨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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