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谁不恶心？但是恶心了，是不吃饭还是不拉屎？你不积攒肥料留着下地，难道你以为种地不放肥就能打粮食？”
钱翠凤不以为然的表情，让钱奕琛说话严肃了许多。
钱翠凤低着头，钱奕琛看了又很心疼。
“不行，我就过来跟你掏！”
唉，谁让自己是大哥呢？
“不，不用了，大哥，还是我掏吧！”
钱翠凤也不是不心疼大哥。
“不然让你家小杜？”
见到妹妹摇头，钱奕琛也想摇头，那个男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天天按时上班、挣钱交家里的主！
“要不就是你家儿子们！”
钱奕琛说完，自己都不信三个外甥能掏粪缸！
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掏，何况镇上长大的孩子？
甚至自己的小女儿每次粪缸快满了的时候，都是很嫌弃的不去茅房里面解手的。
“他们？我做梦来的比较快！”
钱翠凤撇撇嘴，老大体质依然不好，动不动就拉肚子，不忍心吩咐他！
老二？
死死的盯着自己看几次，自己都会睡不好觉；再说了，跟老大打架，都能拿铅笔刀扎屁股的主，你让他掏粪缸？
自己的胆子，真不大！
老三？才多大？
算了，还是自己上吧。
钱翠凤安慰自己！
于是，这个秋天之后，钱翠凤开启了十天半个月对着粪缸边掏边吐的生活。
等到冬天的时候，钱翠凤看着堆起来像个土丘一样的粪肥堆，还有就是掏粪缸的时候吐的时间变短了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有些事情，做了才知道，并不简单！
但是也只有做了才知道，有时候，也很简单！
到1980年夏天杜文成和杜美成俩人小学毕业的时候，钱翠凤已经完全可以自己下地干活而不犯怵了。
当然了，她也越来越像村里的妇女：腰身很粗、四肢也孔武有力、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跟人说话的时候，好像是隔着二亩地一样的高亢嘹亮。
而这些年，杜薛涛每天风雨不误、雷打不动的上班下班、挣钱拿回家，跟村里的人几乎不怎么往来，哪怕是大舅哥和小舅子见的都少，主要是他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补觉和恢复身体的疲劳。
即使如此，身体也逐渐的孱弱了下去。
钱翠凤跟钱庆森父子间来往多了起来，钱庆森会带着儿子们帮钱翠凤下地干活，钱翠凤则帮他们缝补衣衫，偶尔还会过去帮忙做些复杂一点的饭菜。
这两年钱翠凤手里有俩闲钱了，买了台缝纫机，跟张翠萍还有村里的嫂子学着裁剪和做衣服，跟她相好对劲的人，有人过来她家用缝纫机，也有人麻烦她帮忙做简单的衣裳。
因此，对于附近的人议论她跟钱庆森来往多的事情，她根本不在意别人如何指点和议论她，哪怕是大哥和小弟。
等附近的人慢慢的发现钱翠凤对这些议论‘恍若无知’的时候，索性也不议论了，毕竟人家有钱、还有自行车、缝纫机，但凡有人拉下脸来去求她，不管去借自行车或者缝纫机，她都很痛快的借人用；哪怕是借钱倒个坎，钱翠凤也不吝啬。
钱翠凤家的第二辆自行车是给杜薛涛买来换的，第一辆自行车磨损的很厉害，刚好杜文成和杜美成也要去费家营中学读初中，就把最早那辆旧车子给兄弟俩用。
开学的时候，村里其他的孩子、以及费家营中学的人看到了，很多人都很羡慕他们兄弟。
只不过，哥俩并没有像钱翠凤安排的那样：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一个人骑着另外一个人坐后座，然后隔天换一次。
起因是杜文成做事有些慢，胆子还小，刚开始杜美成还有耐心等着大哥一起，可是次数多了，杜美成的耐心用完了，轮到自己骑车了，就会骑起来就跑，留下杜文成站在那里哭。
杜文成回家就跟钱翠凤告状，钱翠凤就想着各种办法惩罚杜美成：不给买纸笔的钱、不给洗衣服、甚至不许吃饭。
杜美成则更变本加厉，晚上哥俩坐一起写作业，杜美成就快速写完，然后熄灯睡觉，还不许杜文成点灯，而且杜文成又怕第二天挨批评，于是就哭。
到初二下半年的时候，杜美成干脆不骑车了，把车子让给大哥，自己跟着别的伙伴走路穿过丁家村然后到学校上学。
杜文成开始很高兴，觉得自己独占自行车很棒，可是来回都是一个人，又开始觉得没意思。
喊杜美成跟他一起，杜美成拒绝，于是杜文成拉了别人一起骑车子上学放学，因此又被议论一通。
杜云成也开始上学了，在村里的小学，现在生活好很多了，杜云成的吃穿用度比两个哥哥好不少，身体也比他们强，几乎不怎么着凉发烧啥的。
到初三下半年的时候，杜文成和杜美成的成绩差距越来越大，升高中考试也越来越严格，不但要考文化课，还要加试体育，而且体育成绩是一票否决制（师范学校和静西一中不会录取体育加试不及格的学生）。
学校增加了体育锻炼项目：男子一千五百米、引体向上、立定跳远，三项里有一项不及格，体育加试就判定不合格。
就在杜美成参加一千五百米训练的时候，有一次跑到一半忽然就摔倒在地上，体育老师赶过去检查，忽然发现他脸色潮红、心率特快，带着几个同学轮番背着他去了公社卫生院检查，发现杜美成血压偏高、心率不齐。
医生告诉体育老师，“这个孩子以后不能参加任何剧烈的体育运动；另外他身体偏瘦，有些营养不良，家长来了吗？”
体育老师摇摇头，心里有些怕，这要是出了问题，咋跟家长交代啊？
问杜美成，“你家里人知道你有这个毛病吗？”
杜美成摇摇头。
“那你自己知道自己心跳快吗？”
“累着了，或者生气了，心跳就快，别的时候没有。”
杜美成其实很爱动，也喜欢体育老师。
“我送你回家吧，跟你父母说说。”
“老师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吧。”
杜美成知道父亲下午是上班不在家的，至于母亲，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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