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时间到了一月二十号，距离农历春节还剩下不到一个星期。
单位的人自然也免不了动些心思，毕竟一年到头了，不找领导“懂事儿”一下，多半会成为大家眼里的异类。
别见怪，纪明所在的这个收费站，多半都是由七五后，八零后的老家伙们组成的。
在他们的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就是不公开的规矩，不过像纪明这种不懂事的，在领导的眼中，自然就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不，临近过年，班长吴二便找到了纪明，同时还叫来了班里的系统维护助阵。
“纪明，你刚踏入社会，有些事情不懂也正常。咱们领导挺看好你这小孩儿的，有心提拔提拔你，但你也得会来点事儿啊，再不济，咱们是不是得有一颗感恩的心？”
吴二一上来就是道德绑架。
系统维护员刘松也劝了起来：“再说了，你岁数还这么小，难道这辈子就当一个安全员啊？以后你有孩子了，给孩子开家长会，别的家长都说自己是干啥干啥的，就到你这里，一个小安全员，月薪不到三千块，这话也好说不好听啊！”
吴二立刻接过了话头：“就是啊，咱们弄个小官当当，比如说我这个班长。再怎么说，别人也觉得咱是个校领导，是吧？”
两个人的一唱一和，让纪明禁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咱就是说，能不能别把我当一年级小学生，老师给朵小红花都让我恨不得出生入死。我是一个成年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
纪明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暗讽的味道。
于是吴二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你这小子什么意思？想说我们没有独立的思考空间吗？”
“你这种带着压迫感的逼问，并不能对我造成什么有效的威胁。”
纪明耸了耸肩，完全就是一副没在怕的模样：“说白了，我跟站长无非就是交易关系，既然是交易，不说对等，至少也不能让我得到的回报跟付出完全不成正比。我花三块钱是不是得买到一瓶可乐？我花五块钱是不是得买到一瓶脉动？你们年年给人送，可最后又如何了呢？”
“又如何？我当上了班长，现在你归我管，就这么简单！”
吴二的脸色愈发难看。
纪明这副滚刀肉的模样，多少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实他们挺害怕纪明这种不贪、不占、不赌、不嫖、不旷工、不社交、不要脸、不上进的人，不仅仅是从这样的人身上，捞不到什么油水，更重要的是，这种人总会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给你惹上那么两件事，不能伤筋动骨，也足够恶心你一下了。
可这毕竟是上面领导递话了，他们硬着头皮也得做这件事情。
吴二只能通过自己的权威，继续给纪明施加压力。
“哇哦，好大的官哦！”
纪明故作好奇：“那我问个事儿呗？比起我，吴大班长都有什么特权呢？你是能扣我的工资，还是能开除我啊？”
这话题显然有些露骨，吴二根本接不上茬。
就连一旁的刘松，也是瞪着纪明，却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有些窗户纸不能捅破，有些话不能说开，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遵守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唯独眼前这个愣头青。
这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纪明的一句话，直接戳穿了吴二的肺管子：“哥们儿，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一个月比我多开二百块钱，一年多开两千四，这两千四够不够你给上面送礼的？”
“……”
吴二没有说话，但嘴唇已经开始哆嗦，这明显是生气到了极点的表现。
“纪明，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刘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吴二的机会，毕竟系统维护的级别，的确是在班长之下。跟吴二的关系要是没处好，吴二在领导面前穿他一双小鞋，他这个系统维护的活儿还真不好干，毕竟人可以用他，也可以不用他。
首先系统维护是成为班长的必经之路，同时系统维护也是班里除了班长之外，唯一一个可以不用上夜岗的工作岗位。
真让他跟收费员安全员一样上夜班，他多半是上不了的，毕竟岁数大了，又有几个乐意熬夜呢？
“给脸不要脸怎么了？”
面对刘松的翻脸，纪明完全没在怕的，开启了挑拨离间模式：“你跟吴老二的关系，就像是皇上跟太子的关系一样。一个不愿意挪窝，一个等着让位置。你刘松心里惦记人家班长的位置已经很久了，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如何？”
“你他妈……”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纪明打断了刘松的话：“我再给你们掰一个事实，就算我被你们说服了，去给领导送礼了又能如何？钱不会进你们口袋，与我产生的矛盾，还需要你们承担，上面的领导也未必会念你们的好。”
说到这里，纪明长长的出了口气：“你们可以孤立我，可以排挤我，但千万别找我麻烦。以我家的条件，惹点事儿被罚个款，几个月领不到工资也不算什么事儿。但咱们全站的绩效工资跟年终奖金都跟这件事情挂钩，我被罚款的次数越多，你们能得到的钱就越少……真要玉石俱焚，我纪明指定玩得起！”
被纪文华整回家之后，纪明也想开了。
既然横竖都抛不开这层血缘关系，他又何必坚守自己内心的底线，扔下家里的资源不用呢？
他姐姐纪夏可以吸纪文华的血，自己又有什么不能吸的。
权当让他为自己这些年遭受的无妄之灾偿还吧！
眼看着纪明摆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吴二纵然再生气，也只能强摆出了一副笑脸：“纪明，听没听过一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二哥啊，你这个班长也干了快十年了。这十年你风雨无阻的给上面送礼，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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