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安静，两人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李领导也比从前沉默了许多，因为熬的眼白满是血丝，也没戴老花镜，他难受得半眯着眼睛看着车前方的路。他也实在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白薇的境况，他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什么都不能对明翊说。
展明翊看着满大街张灯结彩，鞭炮响声不断，“今天是年三十了，您老怎么安排？要回家陪着我师娘包饺子吧？”
“的确是应该一家团圆，我把你送回家去，也得回家吃团圆饭，你师娘等着我呢。”
“好，明儿我去给您和师娘拜年。”
“说好了，一定来！”
“必须去。”
展明翊等着他继续说点什么，却没有等到。
他家首长不像以前那样爽朗大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任何美好的事都热情洋溢，更没有了老顽童一样的积极乐观，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提到他一向格外重视的白薇。
展明翊心里凉透了，更压不住胃里的刺痛和满心难过，他已然明白，白薇已经被困住。
甄家就是一条九头毒蛇，弯弯绕绕，卑鄙阴毒。
白薇要对付他们，势必用更厉害的手段。
她一个弱女子，人脉单薄，势单力孤，只用了这几天就把他捞出来，很明显是甄家主动认罪，他和父亲、二叔和明黎才能全都被放出来。
“首长，您能不能告诉我，薇薇用了什么厉害的手段，让甄辛兼认输的？”
“甄家虽然疼惜甄虹，却除了甄虹，还有一个命门——甄家的小儿子，那是甄辛兼的命根子。”
展明翊不敢想白薇为了他做了什么，“薇薇……是不是铤而走险，干了违法的事儿？”
“的确违法。她也是没有法子了，我和宋局都没有更好的法子，甄虹咬死和你关系匪浅，还有旁人作证，说你们是情侣，而且你别处都没去，直奔红焰钢材厂的仓库，的确有很严重的嫌疑……”
展明翊如坠深渊，不知道该如何弥补白薇。“我宁愿自己被关一辈子。”
“薇薇却不想，她更不希望你连累我和宋局，还有你爸和你二叔、你弟弟……她着急救我们所有人呀！”李领导无奈地长叹，“她去那么做的时候，谁也没有知会。但是，她格外知会了赵霖，让他保护你的办公室，果然捉到一个要栽赃你的内鬼。”
“真是个傻丫头！”展明翊心口窒痛的喘不上气，一想到白薇和自己有牵引，怕她难受，又矛盾地压抑着翻滚的痛苦。
*
展明翊被李领导送到了新宅子，全家人都齐了，唯独不见白薇。
父亲和二叔又瘦又憔悴，精神都不太好。
展明翊进门就跪下，“爸，叔，对不起，是明翊不孝，连累了你们！”
展祥盛心疼地打量儿子，“坏人歹毒与你有什么关系？早有人看我们一家子不顺眼了，都着急往上爬呢！”
展祥世忙把侄子扶起来，拉着他在茶几旁坐下。“要不是薇薇着急救我们出来，拖延下去，我和你爸都得提早办理退休了。被她这样一顿折腾，我俩还都升职了呢！”
展明翊匪夷所思地看二叔，又看父亲，“爸，您和二叔真的都升职了？”
展祥盛也是哭笑不得，这回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薇薇把我们家的功绩铺天盖地的发出去，又发布那些蛀虫的罪证，把他们架在火上烤，外面都起乱子了，各家评论都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声讨檄文也满天飞，不给我们升一点，都说不过去了。”
老爷子安慰道：“明翊，你呀，不要太自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秀和也笑道，“刚才我打了电话去报社，才知道，薇薇花重金买了半个月的版面。”
展明翊匪夷所思，“那么多报社全都买了？”
李秀和点头，“报社特别积极，把咱们薇薇看作财神爷，特别邀请了一大堆的知名作家和评论员配合她，抨击甄家的犯罪行为呢！明翊，你这媳妇为了救你们出来，可是下了血本！”
“可不，这回，我也见识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张素慧感慨万千，对自家儿媳佩服得五体投地。“自从你们被带走调查，我是六神无主，你婶儿也都快哭死了，薇薇却一滴眼泪都没流，铆足了劲儿救你们，我是自愧不如！”
“我也自愧不如！”李秀和惭愧地说道，“你二叔原来的职位被人顶替了，当时我都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薇薇直接来一招横扫千军！我本来想着你叔官复原职也是好的，没想到还给升职了！”
展明天和展明瑶却是盼着白薇能赶紧回来呢！
“大哥，你怎么没带薇薇姐一起回来呀？”
“就是呀，白蔷姐姐天天盼着呢！我们都买好了鞭炮烟花，就等着薇薇姐回来一起热闹热闹呢！”
张素慧也忍不住朝门外看，“明翊，这几天薇薇一直为你们四个的事儿忙活，住在老宅那边，一直没空回来，你怎么没带上她一起回来呀？”
展明翊无奈，更不敢直视弟弟妹妹目光热切的眼睛。“妈，薇薇公布的那些东西有些涉及机密，她恐怕要受到惩罚。”
“我们薇薇打击坏人有什么错？”张素慧急得就朝自家老公吼，“我不管，这都年三十了，你们得给薇薇救回来。”
展祥盛却也无计可施，那点错不足为道，重点是他家这儿媳本事大得叫人胆寒，还被上面知道了，给重用了。
别说走后门，以后怕是见一面都见不着了。
展明翊见父亲默然承受母亲的呵斥抱怨，却并不答应救人，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扭转的余地。
李秀和、老夫人都着急，则催着盛世兄弟赶紧想法子救白薇。
展明翊看着父亲和二叔脸色苍白，不敢想白薇的处境。
而明黎也没好到哪里去，像是换了个人，眼神却比以前成熟坚毅了许多，少了些洒脱不羁，整个人变得很沉默，仿佛是经过一场磨难，一下子成长了。
兄弟俩四目相对，随即来到院子里。
展明黎忍不住感慨一叹，“哥，你看你熬的，整个人又瘦又干巴……你都在里面干啥了呀？他们不给你饭吃吗？”
“还说我呢？你怎么也这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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