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每日摸鱼晒网，考教不知，任傅女史如何面命耳训，罚抄的书简不知凡几，仍一天天地毫无长进。不过即便如此，她倒是爱问，只是问的问题都让傅女史抽搐脸黑。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为何要用活物祭祀？”
“刑不上大夫，那我也是有身份的，也就是无论犯了何错，都不用与庶民同罪咯？”
“为何只有妇学，没有夫学？”
“若是王后与令媛同时掉入水中，傅女史先救谁？”
……
傅女史起初还会与她分说两句，后来索性不予理睬，可总会被姜燕燕激到怒不可遏，如此过了月余，终是败下阵来，直呼朽木不可雕也，拂袖而去。
姜燕燕不知她还会不会卷土重来，决定及时行乐，立即遣了两个美貌侍女去准备泛舟游湖。她的那些侍女们自从受了那好一顿教训，如今又一个个唯唯诺诺起来，姜燕燕倒也没有再强人所难，毕竟是她连累了她们，而自己却毫发无损，可不是切切实实地让她们记住了何谓尊卑有别。
只有黎后送来的那些个里有两个还算胆大，在她想要玩乐时还敢听她吩咐，方才她派去的便是那两个，一个叫莲酥，一个叫糯糍。
她本以为要弄条船来许是要费好一番功夫，便又遣人去寻些点心吃食来，不曾想寻点心的还没回来，寻船的倒是先回来了。
姜燕燕颇为惊讶，没想到她们如此能耐，她也等不及点心了，让浮梦随手取了些果干，便被侍女们簇拥着出了长乐宫。
走过长乐宫外那长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阔，碧波潋滟，此时阳光正好，洒在水面上好似晶莹明镜镶了碎宝石，姜燕燕眯了眯眼睛，这正是黎宫内最大的景观湖，唤作长灵湖。
这湖并非天然，而是第一任黎王造黎宫时特意命人开凿的，远远看去，一碧万顷。此湖四通八达，支流连着瑶云琼林，甚至还曾通进黎王所居的赤天宫！后世黎王觉得不安全，才隔断了通往赤天宫的水道。
长灵湖中央有一宫殿，就唤作长灵殿，但一直无人居住，姜燕燕却很喜欢，在那水上宫殿的阁台上坐着，四面环水，总让她想起灵游族。前世她曾想要住在里面，欧阳姝却专爱夺她所好，两人你争我夺，最终谁也没住成。
姜燕燕闭了闭眼睛，把这些动不动就自己冒出来的回忆给驱散干净。
“郡主，就是那只船了。”
莲酥指着湖边停着的一只小船说道，姜燕燕精神一振，立即提着裙摆，快步往小船走去。
糯糍则一边嘱姜燕燕小心，一边笑道：“这回还多亏了大王子，若非他恰巧也要游湖，怕是船不好找呢，这还真是心有灵……”
她一个“犀”字还未说出口，姜燕燕突然脚步一顿，沉着脸问她：“谁？”
糯糍不料她喜怒无常，被她盯得心慌，结巴道：“大，大王子……”
姜燕燕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留下一众侍女面面相觑。她们正犹豫该如何是好，便见她又忽地回过头来。
“你们俩过来，”姜燕燕指了指莲酥和糯糍，“不管用什么法子，把那大王子支走，我今日不想与他人同乘。若是成了，我便做主将你们赠与大王子，若是没成……这么不中用，自是不能留，我会将你们给打发了！”
说完，姜燕燕便抱臂往旁边一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俩侍女愣了愣，糯糍先反应过来，扑通跪了下来，央求道：“郡主开恩，别弃了我们，那大王子，我们不敢……实在不知该如何……如何能支走……”
莲酥一看，也忙跪了下来，姜燕燕却一脸阴沉：“我数三个数，若还不去便是没成，你们便不必再跟着我了。”
“郡主……”
“一！”
“求郡主……”
“二！”
姜燕燕便要开口数第三个数，糯糍率先跳了起来，拉着莲酥起来，转身便急急地往小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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