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予去自己家端了还没碰过的饭菜，迟绪回来的时间，她正好做完最后一个菜，还没来得及动一动筷子。
“林霁予，我发现你这人挺自来熟的，很e。”迟绪跪坐在沙发上，扒着沙发靠背看林霁予来来回回地忙活。
要说她也是个不傻的，家里竟还买了个小推车，十来个菜，小推车推两趟就完了。
“原本我还准备了一瓶红酒的，看你喝成这样，倒是省了。”
“酒柜里有，想喝自己去拿。”迟绪翻身躺了回去，至于要一起吃饭……她一肚子酒，心里还藏着事，提不起胃口，“不过你怎么不回去过年，被舍弃到这种程度了么？”
“回去都是些碍眼的人，我总不能没苦找苦吃，还是自己自在些。”过年热闹气氛什么的，林霁予并不在乎，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我记得罗一冰以前都是要在家里待到初七的，你怎么不一起过来？”上一世的迟绪压根没见过林霁予，甚至于罗一冰结婚当夜，坐在她身边的也不是林霁予。
要不然……凭她颜控的性子，她有概率会偷偷喜欢这张戳她审美的脸。
“她说你家管得严，一家人聚在一起都气氛尴尬，不能邀请我，再者，我并不想在难得的假期社交，社交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和吵架一样。”
故而，林霁予从不为罗一冰隔三差五丢下她而恼怒。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哪刻因罗一冰做了什么什么事而产生“她还爱不爱我”这种想法。
或许迟绪说得没错，她的恋爱颇有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仪式感，情侣这个关系还在时，这世上关于“好伴侣”所有的标准她都要拿满分。
迟绪无声笑了下，“这世上随便哪个家庭都比罗家的家教严，伯伯和我妈在上一段婚姻里都是甩手掌柜，他们俩挺配的。”
甩手掌柜和甩手掌柜凑到一起，两张被照顾惯了的白纸谁也不嫌弃谁，当然，谁也没资格嫌弃谁。
纤细手腕从沙发后头伸了过来，“过来陪我吃饭。”
“想清楚再提要求，”迟绪拍开林霁予的手，“我陪你？你皇帝？”
一串骂人的话又要忍不住从嘴里冒出来，迟绪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我喝多了脾气差得很，你要吃就自己找个角落蹲着吃，别烦我，要不然骂哭你。”
“那你试试，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体会过被骂哭的滋味。”那只手跟犯了什么毛病似的，又伸了过来，“过来，我陪你吃饭。”
迟绪：……
她试图背过身，用实际行动来“拉黑”林霁予，然而林霁予不止长了双活动自如的腿，还是双大长腿，两步就迈到迟绪跟前。
没有任何备注的来电在手机屏幕上疯狂闪烁。
褪去半分的焦灼感随着这个来电再度袭来，迟绪盘膝坐了起来，拧眉沉思。
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许志斌打来的，她应该要接。
可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许志斌，迟绪还没考虑好。
她的计划总是因焦虑而时时变动，幸好……这一世上天还算眷顾她，重生至今，大多事都顺她心意。
“不接么？”林霁予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电话和迟绪异样的反应。
迟绪：“接。”
她戴上耳机，按了接听键，装出一派又无奈又不耐烦的语气，“为什么还要打电话，你到底想怎样？”
许志斌那传来一阵一阵吵闹的鞭炮声，他像是没感受到迟绪的排斥：“小绪，新年快乐，我支付宝给你发了个新年红包，你收一下吧。”
迟绪无意识抠着手腕上才结起的痂，好不容易凝住的伤口再度开始往外渗血。
鲜红刺到了林霁予的眼，然而她没有和过去一样，第一时间就回去拿药箱。
迟绪语气依旧淡淡：“打回去给你，别纠缠我了。”
“小绪，我马上就到你家了，你……”
电话就此被挂断。
迟绪切换屏幕到录音界面，把保存下来的录音重新听了一遍，然后才去支付宝查看许志斌的转账。
钱不多，888，但这笔钱怎么还回去又需要动脑。
林霁予这才起身，快步回家拿了药箱来帮迟绪处理伤口：“为什么要录音？”
“自保。”迟绪言简意赅，她一手拿着手机给罗一冰的支付宝账号转账，没有拒绝林霁予的照顾。
微信转账有概率被拒绝，只有支付宝，在知道账号的前提下，哪怕不加好友也能精准投递。
[c：许志斌给我转了笔钱，帮我转交下，顺便转告他，别做无用功，谢谢。]
[罗一冰：小绪，志斌对你是认真的，他人也挺好的，真不再考虑一下吗？]
迟绪二话不说，从手机文件夹里找到了许志斌曾经单方面骂她的那些话的截图，发了一串过去，随后就不再考虑罗一冰是怎么回复的。
光是短短应付的这么一小段时间，她就足够累了。
上一世摆脱时的痛苦和阴影长长久久笼罩在她身上，早已叫人筋疲力尽。
“两个月不见，你好像变了点，林霁予。”迟绪无力闭上了眼眸，“消毒技术也进步了。”
“人总是会变的。”林霁予仍旧平静。
迟绪和罗一冰聊天时并没有避讳她，甚至有意找了个角度，好让林霁予能看清聊天记录里的每一个字。
林霁予没有说的是，刚刚有一刻，她头一回生出了想要报复罗一冰的心思。
曾经给她的，不止想让她原封不动还回来，还想——
连本带利。
迟绪简单给出一句“挺好”就再也懒得开口。
这一夜，外面喧嚣满天，迟绪家中却只有播放电视剧的声音。
连带着林霁予花了一下午时间烧的一桌子菜，谁也没动过，甚至于，从辛苦搬过来开始，就没人去看上一眼。
十二点整，窗外不约而同蹿起一簇又一簇的烟花。
陪着迟绪安静了许久的林霁予终于开口：“迟绪。”
“什么事？”
“你还没和我说新年快乐。”
黑暗中，迟绪睁开双眸。嗓子有些干哑：“一句话也要计较么？”
林霁予偏头，借着烟火的光望着迟绪的脸，她说：“想计较。”
沉默良久，迟绪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新年快乐，林霁予，多快乐一点。”
好可惜，她要再经历一次不被选择的不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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