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季大强没有回应，温思故没再说话。
只是坏心眼儿地将车窗全部打开，又把车开得飞快。
一股股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季大强拢住身上的披肩，试图按动一旁的车窗按钮。
然而并没什么效果，主控在车头，被温思故操纵着。
自视镜看去，小小的一方银镜，两双眼睛相对，一双悠哉，一双怒目。
温思故大有闲情，边抚摸方向盘，边沿着镜面看清季大强的全脸，期待听到她的求饶。
可即便生气，季大强也依然没有要和他搭腔的意思，这让他有些想不通，忍不住对镜欣赏自己的侧脸。
他继承了母亲的好样貌，自比神话中的美少年纳西索斯。所到之处，从来情书不断，故而绝对自信，认为，如若英俊有罪，他可被判无期徒刑。
汽车奔下大道时，温思故终于按耐不住停了车，然而刚转过来脸，便被一拳ko。
鼻子酸痛又晕头转向，温思故抱着脸，脑子里的唯一念头是幸好没给鼻子塞假体。
对着视镜查看受伤的情况，他不由倒吸一口气。
原本细白的皮肤已显出淤痕，半边脸颊辣辣肿胀，只瞬间，便沦落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丑人，这是种极大的落魄。
他从车中找到一个墨镜，掩盖住伤情，方才预备发难。
被抢先一步。
“如果你不挑衅，我不会动手。”季大强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灿灿的牙齿。她性格里恶劣的一面常在愤怒时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来。
“动手前，我警告过，不要招惹我，不然会让你试试我的拳头。”
听见季大强毫无愧疚心地吐出这句话，温思故气得差点把墨镜甩下来。
当他的双眼偏离墨镜，和眼前人对视时，不由又一怔。
这一次，没有耀眼灯光的追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跃动着比宴会时更生动的火焰。
温思故眯住眼睛笑起来，他确实被这一拳打生气了，作为备受父母宠爱的老幺，他无需承担责任。大家都认为他会以游戏人间，挥洒钞票为此生宗旨，他却仍保持了一点可贵的人性光辉。
对待淑女时，他是完美无瑕的绅士，富有且勤奋，英俊且温雅，温柔且多情。
所到之处，无不是笑脸堆簇，从没，被淑女这样挑衅过。
不，她绝非淑女。
“如你所说，我是恶棍。”
季大强一手抓着温思故的手腕，一手将束发的绸带抽出，说话间，便缠住温思故两只手腕，打了一个漂亮的死结。
“恶棍有恶棍的法则，从现在起，你要遵守我的规矩。”
由于车已封闭，季大强做完这一切压着他后脑勺，从车后排钻到前座打开了车门。
“你脸蛋漂亮，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卖掉呢？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当然，如果你听话，我会温柔对待你的。”
听到漂亮两字，温思故心中暗爽一把，在季大强没有像匪徒一样轻轻拍打他肿胀受伤的脸前，他还是有一点喜悦的。可仔细听完她的话，他没想到会有人比自己的芯子更恶劣。
“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一定好好待你。告诉我面料商的地址，我不想浪费时间。”
发动汽车时，季大强心里琢磨半天，怎么想，都觉得温思故不是一个稳定的合作对象，原以为他是个被家人保护极好的乖男，没想到是个徒有虚表，阶层分明的二世祖。
她暗暗叹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其实她该装一装，毕竟林妙菡很看重这次合作。
温思故还在愣神，听见她不耐烦地询问，顿时咬紧嘴巴，却见她捞住自己的手机，对准自己的脸，通过面容识别解开了密码。
依然是小小的一方银镜，两双眼睛中隐藏着的情绪，已完全对调。
季大强牵牵嘴角，关掉所有窗户后，打开了暖风系统，将车座调整成适合自己的高度，舒舒服服坐好，并顺手打开了车载音乐。
她嘴巴闲得发慌，胃里仿佛生出无数嘴巴，食欲来得莫名其妙，很快便想好晚上吃点什么，吃火锅，吃烤鸭，吃龙虾，还想吞下一只烤全羊。
“是这个小牛吗？他昨晚凌晨还在跟你通电话？”
温思故有点迷糊了，清淡的薄荷香迎面，间杂了青草的味道，明亮的眼睛几乎撞在鼻尖，太近了，令他不由止住呼吸，观察着，看见一张娇媚的笑脸。
不明白喊打喊杀的狂徒，为何变化多端，又变成了娇滴滴的女郎，他从那张表情鲜活的脸上窥见一点古怪，怒火散去，只剩下解谜的好奇。
“是……他只跟我说，公司在春山街。”
没想到，却是听见她问：“你喷的什么香水？好像消毒水，我不喜欢。”
温思故抬起胳膊，将脸凑去嗅，脸一阵红一阵白，决心换掉常用的香水。
季大强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对着小牛点去通话，第一次没有打通，过了有三分钟，小牛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温哥，刚刚在仓库打包，实在不好意思，您收到样品了吧？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这边随时跟我们的工人师傅沟通。喂？温哥？能听见我说话吗？”
季大强听出来了，小牛就是阿牛，跟着杨田均的阿牛。
她把手机放在了温思故跟前，示意温思故说话。
温思故瞟了眼季大强，活动了一下嘴巴，笑着开口：“小牛，听见了。是这样的，我现在带着我的合伙人一起去你们公司面谈，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温哥，你们只管来。温哥第一次来江城，有需要就随时联系兄弟嘛，不管什么，只要您一个电话，兄弟必定十分钟内赶到。冒昧一问，温哥带女客来吗？”
温思故歪头看看季大强。
“我的合伙人是一位女士。”
说罢，阿牛又寒暄了两句，便请温思故挂断了电话，他是杨田均带出来的人，风度很像杨田均，言谈都是大手脚的江湖口气，季大强不知道为什么阿牛跑去干面料生意，她有段时间没注意甜蜜保健，从丽姐那里得知，杨田均找来一笔钱，已经解决了问题。
挂断电话后，她便看见了阿牛发来的地图定位，距离他们所在，只有两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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