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最后散场的宴席,江席玉只是去露了下面就离开了。
回营帐时,谢臣遥追了上来,喊道:“陛下。”
江席玉顿住脚步回身,挥退旁人后,才说:“谢公子找朕何事?”
谢臣遥行了个礼,瞧见他的模样没忍住皱了眉。
已经四月,江席玉身上还是披着厚重的大氅,毛领将他脖颈上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鬓边垂落着的黑发被风微微拂起时,更加露出那张没什么血色的病容,整个人看起来易碎极了。
“陛下身体可还好么?”
江席玉见了他眼中的担心,淡笑说:“朕无事。”
他见谢臣遥神思恍惚,半晌,又温和的问他:“宴席还未结束,你怎么就出来了?”
为何出来?
谢臣遥垂下眸,一时间居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稍稍回避了这个问题,抿了抿唇,说:“今日宴席结束,陛下可是要回骊山行宫?”
江席玉微怔片刻,颔了颔首等待他的下文。
谢臣遥深吸一口气才抬眸对上了江席玉的视线,他望着那双注水的眼睛,清冷的面上添了些许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柔和。
“愿陛下早日康健。”
江席玉听见这句话有些意外,随即对着谢臣遥轻轻一笑,说:“朕会好起来的,朕还等着明年你高中状元呢。”
那张明净的容颜上缀着笑,便似玉兰般,底色洁白,眉眼却透着似有若无的艳丽。
不过匆匆屈指可数的几面,陛下似乎对他,总是有笑的……
不仅对他许下那样的金口玉言,还说要等着他高中……
谢臣遥不由挽起唇,也轻轻笑了。
他平缓了下心跳,神色认真说:“臣子,定不会辜负陛下。”
江席玉难得见谢臣遥笑,一时觉得稀奇不免多看了两眼。
这么个谪仙般的人,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啊,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江席玉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忍不住抵唇咳了两声。
他手上被攥出来的痕迹还未褪,这一抬手,就完全将痕迹暴露在了谢臣遥面前。
谢臣遥脸上的笑顿时散了,很轻的问道:“陛下受伤了么?”
江席玉顺着他的视线垂下眼,瞧见自己手腕上露出的痕迹,面上有些微不可察的尴尬。
他不着痕迹的用袖子遮掩,然后正色说:“朕无事。”
谢臣遥见状也不好多问,心下却有了猜测。
想必陛下那伤,就是前几日袁寰将他掳走时留下的。
袁寰那样的人,实在是个莽夫。
陛下这般体弱,他居然还敢如此。
尤其是他有着那样不轨的心思,若是还留在陛下身边,指不定以后还会闹出什么,偏偏骊山之行,陛下身边又确实需要有能力的人护着。
谢臣遥沉思许久,还是没忍住说:“陛下要多当心身边之人。”
江席玉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等到袁寰审完大夫抱着兔子过来,就见一众被摒退了的内侍站在那。扫了一圈,独独没见小皇帝的身影。
他敛了敛身上的冷意,走过去朝着大监问道:“陛下呢?”
大监看了看被营帐遮住的两人,说:“陛下在后面同谢公子说话。”
袁寰眯了眯眸,将兔子塞给了他,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绕开那个营帐,就能看见小皇帝和谢臣遥站在一起,两人离得很近。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小皇帝时不时会露出笑。
而谢臣遥则是望着那笑,有些出神。
忽地,江席玉肩头颤抖又咳嗽起来。
谢臣遥想要上前搀扶,结果手却在即将触及到陛下衣袖时,面前的人陡然被一股大力带着后退两步。
袁寰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侧扶着,森冷又含着敌意的目光扫过谢臣遥,不过一瞬敛去,视线重新放到了江席玉身上。
他拿出怀中珍藏的帕子,为江席玉捂着唇,另一手放在他后背小心的拍着。
谢臣遥的手落了空,片刻后他收回手,目光盯着袁寰手里的帕子,面色倏地冷淡下去。
那帕子……
江席玉止了咳,嘴边的湿润被袁寰用帕子擦拭干净后,他偏头看着袁寰,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臣去处理了些事情,见陛下久久不回营帐,有些担心就寻了过来。”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谢臣遥,问:“扰了陛下好事吗?”
江席玉推开了他拿着帕子的手,蹙眉道:“胡说什么。”
袁寰那只为他顺气的手没有收回,反而顺势的下移。
从谢臣遥的角度看去,便是袁寰大逆不道的将陛下搂在怀里。
他面色有些厌恶的看着袁寰。
袁寰自然也给不了他好脸色,他冷睨着谢臣遥,杀性几乎要碾在对方脸上。
江席玉见他们之间的气势剑拔弩张,颇有些头疼喊了句:“浊生。”
大监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此刻听见陛下的声音,连忙抱着兔子躬身走了过来。
江席玉从袁寰的阴影里走出来,瞧见大监怀里毛茸茸的东西,有些稀奇道:“这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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