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面是长长的甬道，不过两人多宽，只有些微亮光，勉强看得清前路。
姜晚眼珠转的飞快，拽着柳柳的一只胳膊，拖着她一步步缓慢前进，动作十分僵硬。
好在甬道的地面还算平整，并没有碎石子之类的东西，柳柳的脸算是保住了。
柳柳晕的很彻底，被姜晚这样拖着，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甬道很快就分出了岔路。
姜晚站在岔路口，口中发出奇怪的哨音，顺着长长的甬道传出去，又被石壁反弹回来。
飘渺，悠长，鬼气森森。
姜晚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其中的诡异气氛，耳朵动了动，拖着柳柳进入了其中一条甬道。
岔路口越来越多，姜晚的眼珠也越转越快，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快转出一片混沌了。
柳柳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姜晚停下来，歪头盯着她。
似乎是挣扎了一番，姜晚一个手刀劈在柳柳后颈。
还没来得及睁眼的柳柳，又一次晕了过去。
再次拖起柳柳，姜晚的动作依然十分僵硬，脚步却快了几分。
嗯，从蜗牛的速度，进化成龟爬了……
不知走过多少岔路，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昏暗。
姜晚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厅，大厅四周墙壁上，屋顶上，都镶满了夜明珠。
姜晚刚要抬脚走进去，又退了回来。
把柳柳的胳膊放下，姜晚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
似乎是担心柳柳中途醒过来，姜晚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柳柳的后颈，二话不说，又补了一记手刀。
这下，柳柳短时间应该是醒不了了吧。
姜晚面具一样的脸上，出现了微不可察的满意。
又咬破自己的中指，在柳柳额头画上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姜晚才终于点点头，自己一个人进了大殿。
大殿空荡荡的，除了夜明珠，只有中间一个只装了一半水的水池。
水池中，是一棵看起来马上就要枯萎的树。
“你终于肯来了。”
树干上浮现出一张苍老的脸，嘴巴一开一合，声音也是沙哑粗粝。
“你要死了……”
姜晚回道。
不是姜晚自己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又轻又细的女声。
“这小丫头，是你新选中的宿主吗？守了这么多年，居然放弃了那只小爬虫？”
老树有些微的诧异。
“不是，那爬虫死了，我也快死了……”
“姜晚”蹲下身子，伸手触摸冰冷的池水，赤脚走了进去。
老树沉默了。
它们争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为的就是水池底下的东西。
当年它实力强些，占了这水池。
“姜晚”只能去到地面，守着地行龙，希望有朝一日，吞噬了地行龙，再回来跟它争。
前些年它就感觉到了，地底的东西，不是它能得到的。
本以为，自己年纪大些，耗到最后，只能是便宜了“姜晚”。
没想到，竟然是如今这种结局。
就连地行龙，也死了。
“那你回来这里做什么？死之前，最后争一下？”
老树粗粝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已经没希望了，你若想试，就来试试吧。只是……我已经不能挪动了。”
“试什么？你老的已经看不清了吗？我现在，只剩这一点意志了。”
“姜晚”站在老树跟前，抬头看着它，眼珠疯狂转动。
“况且，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当年，是被人算计了。”
老树张张嘴，稀疏的树冠，又耷拉了两分。
“怎么不知道呢？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你看看我现在这具身体，仔细看。”
老树本以为，“姜晚”是那草临时寄身的，也没怎么关注。
听了这话，才细细打量起来。
“你……你是说……”
“姜晚”细细的声音，似乎是发了狠。
“底下那东西，我们得不到，她也得不到吗？当年那人为了让那小爬虫蜕变进阶成真龙，算计了我们。让我们成为这方小天地的供养者，难道我们就不能反过来吗？”
看老树不说话，“姜晚”继续开口。
“反正，我已经将一身精华都送给她了。再过一会儿，我这点意志也会消失殆尽。你要怎么做，我也管不着。”
说完，“姜晚”就不再理会老树，而是躺进水池里，似乎是要享受最后的时光。
老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开口：“许多年前，你就是这样的急脾气，现在还是这副模样。罢了罢了，你说的对，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能报复一下吗？况且，我本来就快死了。多活一百年，少活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完，老树突然拔地而起，整棵树“砸”向姜晚，从她胸口没入，化作点点星光。
姜晚脸上的面具也跟着变化。
一半是僵硬的微笑，一半是粗粝的严肃。
“小草，都快死了，就别生我气了。当年我想争这个，是因为我听说，直接吞噬有危险，想自己先消化一下，再慢慢传给你的。只是后来，争着争着，不知道怎么，就变了……”
老树的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
姜晚那一半假笑着的脸，突然流下一滴泪来。
“我没生气。当年，我也是听说，吃了那个，我就能变成跟你一样的树。我不想永远只是个草，一直活在你脚下，被你护着……”
姜晚闭眼躺在水池中，脸上神色渐渐安详。
老树和小草的声音渐渐消散，姜晚腿上的根须，也又一次长出来，深深地向着水池下面扎去。
随着时间流逝，姜晚腿上的根须越长越多，渐渐把姜晚包裹成一个茧。
绿色，褐色，暗红色，茧上的光芒一次次变化，最后把姜晚裹成了一块火红的晶石。
晶石形成的一刹那，以姜晚为中心，四周的灵气疯狂向姜晚涌去。
甬道中，都被狂奔的灵气带出了呼啸的风声。
只有柳柳那一小块地方，依然平静无比，甚至有一小部分灵气，在向着柳柳灌注。
此时，柳柳已经醒了，只是神识和五感，仿佛被什么东西封印了一般，只能被动接受灵力的灌注，却完全没有发现几步之外的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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