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晨的军靴碾过焦土时，某种晶体碎裂声沿着脊椎窜上后脑。
新地球的晨雾里漂浮着未燃尽的星舰残骸，那些曾经镶嵌着能量矩阵的摩天大楼此刻像被啃噬过的鱼骨，斜插在龟裂的沥青路面上。
"晨哥，西南区的重力场又偏移了0.3个伽。"宋晓钰的声音从全息腕表传来，她投影出的虚影在沙尘暴里闪烁不定。
少女发梢还沾着跨维度跃迁时的量子泡沫，手里却已经抱着三块不同势力的资源报表。
他弯腰拾起半埋在灰烬里的金属铭牌，上面"星空了望塔-349层"的字样被酸雨腐蚀得斑驳不堪。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能眺望十二星座旋转餐厅的观光层，此刻却只剩下扭曲的钛合金骨架在风里呜咽。
议会厅的穹顶破了个窟窿，七色星尘正从裂缝漏进来，在十二张悬浮座椅上投射出诡异的光斑。
当江逸晨推开锈蚀的闸门时，海妖族长的触须正拍碎全息投影屏，电子碎片溅到机械教派主教的齿轮法袍上，擦出一串幽蓝火花。
"按照文明贡献度分配！"海妖族长腕足上的吸盘全部张开，黏液滴在会议桌上发出滋滋声响，"我们修复了大气过滤系统！"
机械教派主教胸腔里的蒸汽核心突然增压，齿轮咬合声变得尖锐："但你们私藏了三十吨液态氦！"他眼眶里的红宝石探照灯扫过角落蜷缩的树灵族代表，"倒是这些小东西，连磁轨炮都搬不动。"
江逸晨的指节叩在量子陨石打造的会议桌上，某种远古频率让所有人脊椎发麻。
他的瞳孔里游动着尚未消散的星灵符文，目光落在树灵少女发间将谢的荧光花苞——那是在核污染区净化土壤时被辐射灼伤的印记。
"从今日起，优先配给标准更改为文明受损程度。"他说这话时，腕表突然弹出十七个警告弹窗，最上方是夏语萱三个小时前传来的密讯：北纬32°发现旧纪元冷冻舱群。
会议厅炸开三百种语言的惊呼。
海妖族长的腕足缠住了机械主教的液压臂，电子合成声与生物嘶鸣混杂成刺耳的噪音。
江逸晨解开祭祀长袍的暗扣，露出领口别着的草莓发卡，糖霜结晶在量子灯下折射出细小彩虹。
宋晓钰就是在这片混乱中撞进来的。
她怀里抱着的数据板还在冒烟，显然是刚穿过能量尚未平复的磁暴区。"晨...晨哥！"她踉跄着举起半融化的金属盒，"地下城的孩子...他们...他们在分食催化剂的包装纸..."
全息地图在江逸晨眼前铺展，代表饥荒的红斑正在啃食新地球的版图。
他看见七十层防核掩体下的孕妇用绷带缠住肿胀的腹部，看见穿着防护服的孩童在废弃反应堆捡拾闪着荧光的螺丝，看见夏语萱带领的科考队在冷冻舱前跪地痛哭——那些舱体表面凝结的冰霜里，冻着二十二世纪最伟大的星舰工程师。
当资源分配方案强制度过87%时，江逸晨突然扯断了脖颈上的神经连接线。
带血的接口在空气中颤抖，他指着树灵代表裙摆上枯萎的藤蔓："把第一批液态氧送到东大陆孢子森林。"
"你疯了？"机械主教的核心处理器发出过载警报，"那里连基础工业链都没有！"
"但每株荧光蕨都在净化辐射尘。"江逸晨擦掉嘴角渗出的幽蓝血液，那是过度使用星灵之力的后遗症。
他背后的全息屏突然亮起，显示七十二小时前树灵族用光合膜为贫民窟过滤污水的监控画面——镜头角落里，有个机械教派幼童正在吮吸树灵分泌的清洁露珠。
议会厅陷入诡异的寂静，直到海妖族长的腕足缓缓松开。
宋晓钰悄悄点开物资调度界面，把原本标注"战备储备"的三千吨合成蛋白改成了"儿童救济粮"。
她没注意到，自己围裙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咖啡馆收据，此刻正在辐射尘里浮现出新的字迹：糖霜配给协议-生效中。
夜幕降临时，江逸晨独自站在未完工的星空塔顶端。
他掌心的星图突然刺痛，那是十六岁宋晓钰在时间褶皱里偷藏的秘密——当第七百二十个文明点燃烟花时，黑曜石碎片上的血迹正在渗入塔基。
在人类无法观测的十一维空间里，被改写源代码的灵气，悄然凝结成第一滴月光。
量子钟塔第七次报时的时候，江逸晨的军靴正陷在某种粉色凝胶状物质里。
新落成的生态穹顶外飘着蒲公英形状的照明气球，孩子们举着荧光蕨编织的彩旗从他面前跑过，有个机械教派幼童的齿轮发卡卡在了仿生藤蔓上。
"晨哥你看！"宋晓钰突然拽着他的皮带扣往后退了三步。
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轰然升起全息烟花，七百二十个文明的图腾在夜空中碰撞成星环。
拾荒者们用废弃的相位炮筒改造成礼花发射器，某个海妖工程师甚至给每簇火星都编了和声。
"他们说这是新地球的第一个丰收节。"宋晓钰从防辐射斗篷里摸出块焦糖布丁，琉璃盏边缘还刻着"战备物资-00392"的编码，"物资部老张非要塞给我的，说是民众自发的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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