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倾墨独自进屋。
书房外。
慕初棠魂不守舍的站在走廊里面，游离的目光落在窗外，呆呆木木，没有精神灵气。
老管家站在她身旁。
从这里俯瞰老宅，浩浩荡荡，宛若古代割据一方的诸侯领地。
“老爷不会允许薄家血脉出自一个女佣的肚子，沦为整个云城上流圈层的笑柄和谈资。”
慕初棠回过神。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她之前想尽办法联系他都联系不到，高冷威严得很。
对方似乎要求打胎。
慕初棠机警的往后退两步：“不想丢脸，就让我离开老宅，我一走，所有传闻烟消云散，你们就能保存颜面。”
“身为家族女佣，你想去哪？”
“我说了，我不是女佣，和薄家没有任何关系，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老管家余光打量女孩姣好的年轻容颜：“你以为想方设法洗掉女佣图腾，和三少爷当众大闹一场，就能摆脱掉守家人的命运？”
慕初棠追问：“什么意思？”
有薄夫人从中帮忙，应该能成功。没有女佣标识，薄家再蛮横无理，也没理由将她囚禁在老宅。
“祠堂均保存有你的毛发和血液样本，你能洗掉图腾，能改变DNA检测结果吗？”
慕初棠呼吸短暂停滞：“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习俗？”
是没有。
此行为过于反常。
以至于，老管家琢磨了十几年也没弄明白，归咎于：“你是老夫人亲自带回来的女佣，总归特殊，一众奴仆里，祠堂只存有你的样本。”
“别人都没有，就我有，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伪造出来的？我才不怕。”
纵使慕初棠嘴上反驳不承认，心里已然乱成一团。
她那时年纪小。
隐约记得薄老夫人带她回到老宅，当晚就安排体检，抽走了她好几管血，估计有几管在祠堂。
老夫人什么意思？
留下药水帮她洗掉图腾，又留下生物样本检验她的身份，帮她还是害她？好人坏人全做了……
晚辈充满警惕心。
身为前辈的老管家处变不惊，脸上看不出喜怒：“三少爷自小体弱多病，经商才能却格外出众。你很幸运，这孩子是你最大的倚仗。若是生下小少爷，老爷说不定会抹掉你的女佣身份，赏赐一个足以配做小少爷母亲的背景。”
“你们决定留下孩子？”慕初棠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孩子的去留全看老爷的意思，三少爷都无法左右的事，六小姐再着急，也只有静候佳音这一条路。”
话是如此。
万一决定权就阴差阳错的真落到她手里呢？
慕初棠抚摸平坦小腹。
19岁的美好年纪应该去读书，去看世界，去体验各种趣事，而不是埋葬在这座老宅里未婚先孕、遭人议论……
.
书房内。
薄倾墨僵硬着脊背站在书桌前，看完文件后放下，声音低沉压抑着怒意：“父亲早就知道初棠的身份？”
文件里是慕初棠离开孤儿院，被慕家领养十几年的全部资料。
两年前，薄家查到慕初棠的踪迹，盗取她的体检样本，通过DNA鉴定确定了她的女佣身份。
没有立即抓回来。
而是，吩咐云大破格录取慕初棠。继而用金婷男朋友喊走金婷，让慕初棠到瑰丽爵宫顶班，与他偶遇……
他以为的巧合，不过是家族的刻意引导和安排！
薄倾墨紧紧攥起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算什么？”
一张素色屏风隔绝父子二人，看得见彼此身形轮廓，看不到容颜。
“你痛恨她年幼的背叛，我将她送到你面前任由你惩罚，不喜欢？”
原来是想补偿弥补这些年对他的冷漠和疏离。
呵。
真有意思。
薄倾墨不接受迟来的怜悯：“您觉得我最需要的东西是报复？是初棠？”
知子莫若父。
长期异地相处并未削减薄老爷对这个儿子的了解程度：“正因为我知道你追求的是什么，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不追究你十几年来悄悄回国，暗中组建势力。不追求你装病卖惨，假借娶妻繁衍后代的名义搬回老宅养病，不追究你对季末嫣的始乱终弃，不追究你的勾结主母、伤及手足。满心期待你一展宏图，和你大哥一起共创家族辉煌。你却朽木不可雕也，色令智昏，被一个叛主女佣牵着鼻子走，为了帮她摆脱女佣身份，私下伙同温家人谋划，签下结婚协议书，让家族子嗣投胎在地位卑贱的女佣腹中。更让你奶奶留下的唯一一瓶药水，浪费在她身上。种种恶行，我并未追究处罚你，全看在你多年远走他乡独自漂泊的份上。这样的你，凭什么和你大哥争抢？”
多年父子。
薄老爷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的话，薄幕遮受宠若惊，意识到自己秘密全部遭到曝光，脊背冒出寒意。
原以为自己在国外风生水起，回国后总该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事实上一举一动早已被被父亲看穿，如傀儡，被父亲玩弄在股掌之间，自己还沾沾自喜，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心脏宛若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束缚住，无法跳动，无法供氧。
薄倾墨杵在原地，面若冰封，陷入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直到——
屏风后面传来薄老爷的命令：“你的才能，我很欣赏。去，打开书房门，像上次处理温家人一样果断，亲手处理掉慕初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斩断你唯一的软肋。我可以既往不咎，饶恕你年少无知犯下的种种错误。”
说完，薄老爷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丢在桌上。
“上次是三分钟。按理说，这些天过去你应当有所进步。这次，你只有一分钟时间思考并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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