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深默然不语,驱车欲从她身旁掠过。
因慕容婉之事,他对虞紫苏自然也生了几分提防。
只是此时清清的性命最为重要,暂且顾不得其他,但他必不会让此事轻易揭过。
“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虞紫苏身形一闪,抢上前几步,说完又不禁自嘲。
“我真笨,她流了那么多血,又怎么会好。”
她对清清的感情,兴许比对江景深还要复杂。
既不愿她过于顺遂,又不忍见她饱受折磨。
“这是琴瑟谷独门伤药紫金生肌散。”
江景深抬手,稳稳接住那抛来的瓷瓶。
“用不用在你,给不给在我。”
虞紫苏紧握双拳,没有看他神情,转身翩然而去。
分明一直都是他们对不起她。
可如今见她生死未卜,竟隐隐生出落泪的冲动。
如果此番当真是个了断,如果真的......
江景深握着瓷瓶,稍作迟疑,随即收在腰间,继续赶路。
清清恍若置身于茫茫虚空,周身如钝刀割肉,又冷又痛。
她难受得想哭,忍不住发出细微呻吟。
正当她几近崩溃之际,手腕处忽有暖流涌动,循经而走,流向全身。
身体似乎没有那么冷了,但痛楚依旧,让她泪流不止。
片刻后,一股温热气息拂过额前。
清清因疼痛而反应迟钝,尚未回神,便觉衣襟被人解开。
肌肤裸露于空气之中,泛起层层细密疙瘩。
她想抬手给那人一巴掌,却又无力为之,心中气恼、焦急、羞涩交织。
见清清有所反应,对方动作一顿,随即愈发轻柔迅速起来。
“除了每日用真气护住你心脉,还需为伤口换药,以免生出腐肉。”
言及此处,那人顿了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以前碰出一点淤青,你都恨不得想在医馆长住。
若是伤口溃烂,还不吓得流一水缸眼泪?”
声音虽轻,却难掩其中心痛与疼惜。
想到给她换衣裳时,看到她左臂上那道猩红的伤疤,他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苦受疼。
清清听出是江景深的声音,心中稍感安定。
但随即,她又想起了爹娘的事情,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如今两人之间除了错综复杂的关系,还隔着人命,这叫她如何面对?
清清在车中躺好,不过片刻,又被轻手轻脚扶起,抱在了怀中。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唇边也感受到了光滑温热的触感。
她心知是江景深在喂她吃药,却不想再受他的情意。
于是双唇紧紧抿住,分毫不为所动。
他们如今已然走向对立,又何苦还要纠缠不清?
“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
江景深见清清忽然皱眉,心中不禁一喜。
但随即又见她眉宇间愁绪难解,心又沉了下去。
清清睫毛轻颤,好像就要醒来,却又因失血过多而无力睁开。
“你娘留下了一封书信,就放在药王谷你房里。
你爹如今下落不明,大梁全境都在通缉他。”
江景深目光紧紧锁住清清脸庞,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变化。
“上一次,我已经没有履行承诺。这一次,你难道还要相信我吗?”
两行热泪悄然滑落,滴在江景深手背上,犹如炽热的火焰,灼痛了他的心。
“你若再不醒来,又有谁能帮他呢?”
倘若她真的无法苏醒,他的人生如何还能看见一丝光明?
江景深下颚抵在清清额头,端着药碗的手缓缓向她唇边靠近。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却远远不及二人内心深处半分痛苦。
清清性情倔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难以更改。
唯有江景深的话,无论是宽慰、告诫还是训斥,轻易便能动摇她的心意。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安顿好清清,江景深重新跃上车辕,紧握缰绳,马不停蹄地向四方城疾驰而去。
除了道隐门,江湖上唯一还会混元功的,便只有无尘。
只要日夜兼程,十日内定能赶到。
眼见清清流血不止,江景深试验过后,终归还是为她用了虞紫苏的药。
果然,这药比太医院的药有效不少。
他心中稍定,对虞紫苏也有所改观。
然而,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清清尽管还睁不开眼,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久,马车颠簸带来的痛楚也越发清晰。
她有口难言,可紧蹙的眉头,难以压抑的低吟,还是让江景深察觉到了异样。
眼见马车不过行了数里,她便疼得哭湿了枕头,他比身受毒发之苦还要难过。
停下马车,为清清输送完内力后,江景深又将人搂在了怀中。
拭去眼角泪痕,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
见清清似乎又陷入了沉睡,江景深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踟蹰片刻,他终是下定了决心。
一切打点妥当后,他重新将清清抱在怀中,用绸带一圈圈绕在她腰上和自己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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